冬日荒草
文|杨家强
我的房前是层叠的黄土坡。土坡呈阶梯式向南攀升,升到坡顶形成一道东西走向的小山梁。从土坡到山梁是一些零散的小块田地。入冬,农人已将所有的作物收割干净。山坡上,只剩下枯黄的荒草。
刮大风时,我看见狂风揪着荒草不放,发出呼呼的响声,像要把山卷走似的。狂风过后,荒草还在,只是草丛里多了些被风折断的树木。木头是最好的柴火,远比荒草耐烧。所以荒草无人收割,木头总有人拾。
拾柴人来来往往,把荒芜的草丛踩出一条弯曲的小道,伸向更远的山里。荒草丛里的野植很多,多得连久居山里的人也未必熟记它们的样子。我只识得一些特征明显的常见植物,有鬼头针、拉拉藤、香蒿、狗尾巴草等。而大多数荒草因干枯难辨,实在叫不出名字。
鬼头针最难惹,稍不留神碰到它,就会刺进衣服里,扫也扫不掉,只能耐着性子一根一根往下摘,好在针尖并不十分锐利,不伤人。拉拉藤的蔓上有坚韧的毛齿,夏日里,一旦被它拉到,就会拉出一片鲜红的血迹。但牛羊啃食它却极其从容。冬天的拉拉藤虽没有夏日那么锋利拉人,但漫延在荒草棵里的藤蔓依然能把人绊倒。所以走在荒草丛里都会不自觉地躲开它。干枯的香蒿依然香味浓烈,但从未见有人把它放进屋子里增添香气。
荒草丛里最多的是狗尾巴草,毛茸茸的穗子里藏着数不清的草籽。大雪过后,荒草丛里会聚集许多野鸡、野兔,还有小鸟。它们躲在荒草丛里以避风寒,相对冬野的山石、冰雪,草是温暖的。整个冬天,我都在注视坡上的荒草及那些以草叶、草根、草籽为食的小生命。谁也不知道荒草,还有这些伴草而生的野生灵,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它们远比村子里的人来得更早。
(杨家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居山中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