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日开始，连续降雪，等级在中雪、大雪、暴雪、小雪间轮转。北方虽多雪，特大暴雪也有过，但似这等连续四日几乎不间断下雪的情形，在我的记忆里，倒也很少。

一下雪，路就难走了。清雪是个大工程，“以雪为令”，也是北方人的习惯。但凡下雪，第二天早上出门的头一件事，就是各扫门前雪。大小单位、街面上的商铺，都有各自的分担区，环卫部门尤其辛苦。早些年，每个冬天，都有几回这样地拎着清雪工具在大道上刨冰铲雪的义务劳动。这几年条件好了，相关部门买了多辆清雪车，清雪时，往往四五辆前后连着，一路跑下来，大路上的积雪就被清得干干净净。雪后至多两三日，市区差不多的道路都能被清理出来，效率确是比旧年人力清雪高效得多。从前雪后一城人成群结队在街上叮当喀嚓清雪的场景已成记忆，倒是领着儿子站在路边看过好些次清雪车首尾呼应呼啸而过的壮观工作场景。

如今，绝大多数人从清雪劳动中被解放出来，从参与者变成了参观者。但是环卫部门还是很辛苦，天还下着雪，清雪车就上路了，而且是彻夜不歇地连轴奔驰。我第一回告诉孩子时，孩子还不大理解，“清雪车晚上不休息呀？”“不能休息。”孩子有些半信半疑，直到第二天出门，看到门前大道干净的路面，才知道原来他睡觉时有人仍在工作。

孩子，做什么都不容易；你的方便是别人的辛苦换来的，即使你没看到，心里至少也要存着感谢的心。我要告诉孩子的本是这个，只是看他模样，还不能理解。他还需要时间。成长，是个缓慢耗时的过程。我劝自己：别急，让孩子慢慢成长。

这一回的雪连续不停地下，清雪车也就不停地在街道上奔忙。就看家门前这条路吧，第一天大雪，清雪车忙活了一晚上，积雪推走，路面露出。第二天暴雪，又重新推一回。下午，太阳露脸，温度也上来了，路面上一点雪也不剩了，所有的车辆都可以照平常的速度行驶，看着心里真高兴。但到傍晚，又落起小雪，没一会儿，转成中雪，不过两个小时，整条街又是白银贯道，给银白的街灯一照，琼脂莹光，倒是美景，但必要影响车辆行人明日的出行。不用说，这雪还是要清理的。

人力清雪的时代，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下一场，清一场，才清了又下，就再出门清，以雪为令，随下随清。

“怎么又下雪了？”“老天！可别再下了。”类似的话听得多了，也不过是无指向性地咕哝两句，清雪时照样干得热火朝天，满身冒汗。想来，天要下雪这事，人是说了不算的，所以随意地咕嘟几句“别下了”，不过是表达一种期盼的心情。

但这么多年，好象从没听过“白清了”、“白干了”这种话。仔细琢磨，原来人们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劳动是无效的。即使刚刚干完，天公不做美，又要从头劳作一回，劳动也是有价值的。也是，即使今天清理出的路面只保持了半个晚上，那也是有半个晚上的易行路面啊。何况，就算明日又要从头做起，做得也只是今晚的份量，前面的份量，毕竟是今天完成了。只要劳动了，哪里能是无效无用的呢？

可“白干了”、“白忙活了”的话，在平常的日子里，似乎是常常能够听到的。执行一个计划，最后失败了，有人会说。承担一项工作，没达到预想效果，有人会说。参与某项比赛，没取得名次，也有人会说。回头想一想，真的是“白做了”么？

做事情，肯定会付出许多，有些是收不回来的，比如时间，或者还有金钱，但有些是一定能加量收回来的，比如智慧、还有经验、勇气、毅力，或者还有人脉、资讯等等。

没有白下的功夫，只要劳动，必有收获。

念书时，与班级的团支书同桌，她是个百折不挠的勇者。团支部组织活动，班级七十多人，总会有些不同的声音和阻力，但她从来都是坚持做下去，当时很不能理解，本是大家的事情，她花着自己的时间精力有时甚至搭着自己的金钱，还屡遭误解图什么，也困惑做与不做，到底差别有多少。直到同学们都走上工作岗位，看她调哪个岗位都得心应手、上下肯定，才明白她努力的价值。

有些价值，用眼睛看不见，只有用心观察，才能体会到。

有些价值，暂时看不出来，只有经过时间，才能渐次显现。

对于付出的努力和劳动，用不着沮丧，因为你早有所得。

（2013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