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喜欢和我谈人生,更喜欢和爷爷、伯伯聊人生。
每年过年回农村老家,这仨人既不打牌也不搓麻将,更不喜欢串邻居家的门,他们自己组成了一个小圈子,专聊人生聊理想!
一个农民、两个工人,文化水平都不高,聚在一起却总能有说不完的话。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学到的那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东西。他们在老旧的发着微弱黄光的钨丝灯下聊到凌晨两点也不晓得困。
我爷爷的口头禅是;从介个方面来削,从另个方面来削……典型的湖南某农村的口音,把说读成削(xue)
我伯伯的则是;当真瓦!当真瓦!这三个读音我年年都听的耳朵起茧,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个意思?也不知道如何翻译成普通话。
我爸则喜欢说;一锅(guo)人,要晓得……要……要……
我妈和伯姨很烦这种小圈子“论坛”,最初那几年,她们还会围着煤炉子旁边听他们聊天聊地的吹牛皮,然后尖笑着挖苦他们40多了仍旧一事无成,没得卵用。
后来估计也是觉得话题实在无趣,不如老实玩手机。
奶奶(nan nan一声)忙着在土灶旁做十几个人的饭,一口大黑锅,年纪估计比我大。烧的是山里捡来的木枝,干干脆脆的,烧的BoBo响,烧出来的火也旺!
做晚饭的时间,农村里乌漆嘛黑的,灯泡的功率小的可怜,我常常不知道锅里炒的是什么菜,盛到菜碗里端上了桌才看清是什么玩意儿。
山里冻的要死,虽是过年,但我除了围着煤炉子就是守着这土灶,想出去玩也没有伴儿啊!谁叫我在县城里长大的,农村里没几个小伙伴呢。我年年晓得山上冷,年年不多带衣服去,也年年冻的在土灶旁边搓手,自找的!
我实在是喜欢烧火玩,城里不让烧火玩,怕我把家给点了,我喜欢看橘红色的火焰跳舞,喜欢看树枝这头冒烟,然后在冒烟的小孔里钻出来只虫,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抓出来丢给鸡吃。
最主要的是我可以打着帮奶奶做饭的理由在这边玩火,从仨人的“世纪大论坛”里脱身。
但他们老喜欢拉着我参加,就因为我是一211的大学生,他们喜欢听听我的意见,尤其是他们起了争执的时候,需要个“权威”评判谁说的对。
输的一方总喜欢讲;你才好大啦!你晓得咋莫子!赢的一方在旁边笑嘻嘻的,因为他占到了便宜,哦!合着就我自己挨骂!你们年龄大,是长辈了不起啊!当然我不会这么说。
过年,电视一定要从头开到尾,但是奇怪的是从没人认认真真看,电视机声音开的挺大的,当做他们“论坛”的背景音乐。我有次偷偷去关了电视,不晓得哪个鬼又打开的。后来一想,过年,拿电视当背景音乐,热热闹闹地挺好!
电视声音的干扰丝毫不干扰这几位“争执家”聊国家大事,聊理想抱负,聊战争,聊美国日本,聊建设……聊着聊着就什么都聊了。
最有意思的还是看着俩差着辈份的小屁孩玩炮仗,一个我三岁左右的弟弟,一个是我哥哥的儿子,六七岁的样子。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哥就使坏。
我哥拉着他儿子,指着我弟弟说;宇轩,你叫他什么?
宇轩笑嘻嘻地喊;弟弟好~
我哥说;不对,你要叫他susu(叔叔),zi到吗?
然后宇轩就懵了,看着眼前比自己都矮的小矮子,陷入了混乱。
也有烦人的地方,就是大的那个不敢点火,估计是以前炮炸手上过,小的那个打火机都摁不动,但他喜欢强打火机,使出吃奶的劲点火(他还没断奶,谁叫我妈愿意喂呢?)还得麻烦我来。
我觉得没意思,小时候都玩腻了,于是点了炮扔他俩脚下,他俩尖叫一声,迅速跑开,我再扔,他们再躲。嘿嘿,总有他们忽略的炮仗在他们脚下炸响,那时最好玩(我18岁,不用问了)
写着写着就偏题了,因为过年那段时间回忆起来挺有意思的。过几年,他们的火力就要夹攻我了。因为从近几年的过年来看,已有这种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