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与凛冽
南方在很多人眼里,也许是蒙蒙细雨和油纸伞,是婉转动听的吴侬软语,是青石缝里暗自生长的苔藓,是饭桌上精致小巧的摆盘,是巷子里幽怨的丁香姑娘。总也下不大但也一直不停的雨让呼吸都带着一层湿意,夏天的骄阳被这层湿意中和,冬天的温度保持在用担心冻掉耳朵的“刚刚好”。
但昭通不是的。昭通是云南的一个市,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可以称得上是小城。但这个南方小城一点都不“南方”。云南有著名的春城——昆明,在昆明的东北方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秋城,也就是昭通。干、冷、风大,这是这个城市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干,每到冬天,我的手上满是细碎的小口子。冷,每到夏天很多人会来昭通避暑,冬天穿上再厚的羽绒服也抵御不了寒冷的魔法攻击。风大,“别在大风天撑遮阳伞,风会把你的伞吹变形的。”有同学如是说。
湿是美的,干也是美的。石板上没有青苔,就不用担心踩滑摔跤;没有爱变脸的天,就不用纠结出门要不要带伞。高中的时候每到冬天,我会把护手霜放在课桌上显眼的位置,提醒自己随时都要抹。低头写题的时候,就会闻到护手霜若有若无的橙子味,是让人安心的味道。这就是日常生活中的美感吧。回忆起那橙子味的香气,就好像回到了那段时光里。
正是因为有了冷,才有了与之对比的暖。脖子用围巾裹住,手藏在手套里,感受毛线专属于冬天的独特质感,才能有“冬天真的来了啊”的感叹。热会把人分开,冷能把人的距离拉近。没有空调传出的机械暖气,人身上天然的暖意会互相传递。冬天的教室里,年轻人身上自带的小火炉让教室变成暖洋洋的大火炉,上完厕所带着一身寒气回到教室,寒气很快就会被融化。冬天下雪在昭通也不是稀罕事儿,曾经有一年三月的时候下了大雪。雪覆盖住能看见的一切,整个城市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教学楼前有一棵树,两层楼高,我们班正好在二楼,从走廊伸出手可以摸到它的顶。见了它郁郁葱葱的样子,见了它枯枝零叶的样子,冬天的雪让我见了它银装素裹的样子。下雪时天阴沉沉的,好像乌云在不停地往下压。穿着红校服的同学从我眼前跑走,一大块鲜艳的红慢慢只剩一个灰白的小点,最后消失在眼前。不得不提的就是打雪仗啦,打起来也不管冷不冷,裸手就抓一把雪,用力握紧,越紧打人越疼,毫不留情面。为了能更精准地打到人,孩子们发挥了数学课上发挥不出来的水平,不断改进角度力度,一瞄一个准。花坛上的,树叶上的,实在不行就地上的,每一片干净的雪最后的归宿都是被扔到人身上。打雪仗是一项即使只在旁边看着也能偷偷笑出来的活动啊。
最理想的风应该是春风和煦,夏风吹来凉爽,秋风微凉,冬天无风。但昭通是:春大风,夏大风,秋大风,冬狂风。我有个小表妹第一次来昭通,被风声吓到,一直叫:妖怪来了妖怪来了。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冬天外面的风吹得那叫一个狂暴。有一次昭通地震,大概3级左右,当时我正在沙发上坐着写作业。楼被震得有点晃,我还以为是被风吹动的,继续淡定地坐着。第二天去跟同学一说,才发现是真的地震了。
日常生活中的美是生活氛围带来的美感。干、冷、风是环境的,不是生活的。干,但有人提醒我抹护手霜。冷,但冷带来的乐趣是无法替代的,雪和冷是相伴出现的。风大,所以风成了我们昭通人才懂的梗。她有北方般的凛冽,也不乏南方的温柔。
南方多秀丽山水,北方多辽阔草原。山,昭通有大山包,水,昭通有望海公园。望海公园是昭通的一个公园,有一个人工修建的湖泊,弥补了昭通无湖无水的缺陷。正因为昭通的湖少,所以居民们特别喜欢到望海公园散步。公园里有一座吊桥,如果大家都稳稳地走,就可以稳稳地过桥。但总有一些皮孩子,喜欢摇着扭着走。其他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摇起来,这也算一种惊喜吧,或者说,惊吓。湖底安置了一些暖黄色的灯,晚上走在吊桥上,看着湖底隐隐透出的朦胧灯光,偶尔会有一尾鱼悠悠地走过去,仿佛湖水连接着两个不同的地方。而我碰巧看到了湖底的世界。
大山包,似乎其貌不扬,但这里住着一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颈鹤。大山包是黑颈鹤自然保护区。黑脖子黑尾巴红顶,不算貌美,但足够独特,每年黑颈鹤飞来的季节都有很多人特地来看它。秋季,8月初到10月初,荞花、燕麦、芳草地,生机勃勃,大山包的秋天是别样的魅力。秋冬黑颈鹤就来了,它是摄影师们的宠儿,加上大山包的景,每一景都可以变成一张色彩构图刚好的摄影作品。
像这样的小城中国有千千万万,但是每个地方都有它自己的特色。二十一世纪互联网方兴未艾,昭通抓住了这个机遇,昭通红富士,大山包黑颈鹤等等都作为昭通的名片慢慢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没有优越的地理位置,这决定了它的交通发展程度较低,知名度不高,互联网显然是它发展的一个好机遇。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时,现金已经几乎不再出现,但是回到家乡时,总要准备一些现金以备不时之需。但这次回到昭通时,即使没带现金出门在外也毫无压力。互联网移动端支付在昭通逐渐实现了全面覆盖。看到家乡一步步地发展,作为一个昭通人,我觉得非常自豪。
月是故乡明,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想念昭通温柔与凛冽共存的那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