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野光雅的《绘画是一个人的旅行》是在一个地铁站的小书屋里,书屋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大的像乔木一样高大的书柜,还有小的像灌木一样的书台子,只有寥寥的几个供人坐着看书的座位。每天过往来看书的人却不少。
其实当时我也没有看完这本书,当看到“立春之前,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向着门外撒豆子,并喊着‘福运进来,恶鬼退散’之类的话”时,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奶奶那里过春节的事情。
那时才9岁左右,春节在奶奶那里度过。大年初一的清晨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并不知道“春节”是春天的节日,只以为是“年、过年”,应该是一年的终结,结束,哪里知道也意味着开始,新的美好的年月的到来。
奶奶是个有文化的人,会写毛笔字,也曾教过我。现在想来,自己的毛笔字应该还没有奶奶写的好。因为幼稚的我曾经拿着自己的毛笔字和奶奶的给家里大人看,结果都说奶奶写得好,小小的我还郁闷了一段时间。虽然奶奶不曾辅导过我的功课,却对我和妹妹两人上学的事情格外严肃,甚至是忙活完,送我们两人去上学也在所不惜。
有些说远了。还是说“撒都驱鬼”的事情。看到安野光雅介绍的日本立春之前的习俗,和我们的简直一模一样,或许也是从汉唐流传过去的习俗吧。那天开大门的时候,我跑到奶奶房里,问奶奶是不是需要说点什么吉利的话,简单打开大门是不是不太好之类。
奶奶说了一串类似于“福运进来,坏运出去”的话,我又照着学了几遍,这才打开了大年初一的门。门外一株梅花,开得正美,仿佛雪中美人一样冷艳。门口十米处的河面上,一只孤舟,雪花在舟蓬上铺满了整整一层,却没见到“独钓寒江雪”的老者。
在地铁站的小书屋里看见这句话的时候,那年的光景,一个小孩认认真真学习俗话语,开门的身影又立马浮现在眼前,一切真的就像发生在昨日。除了这些与人相关的回忆,故乡的风景,现在想来也很是美丽。
一条县道通往外面的城市,县道上种植的满是杨树,几乎看不到别的行道树树种,不知道是因为做城镇规划的人喜欢,还是因为杨树比较适合,或许两者兼有吧。
到了秋季晴朗的日子,两旁黄澄澄的杨树映着蓝天,微弱的秋风从杨树叶子中间穿过去,直吹往故乡的田野。小时候我哪里能懂这样的风景,现在欣赏一回却也是不容易了吧。
奶奶家门口的小河也让人印象深刻。记得早一点时候,人们都还可以在河水里洗衣物,甚至是打水烧开了,用作饮用水和洗澡用水。后来,每家都通了自来水,河水便失去了自古以来的活力,没有多少人再和她进行交流了。除了每年一次的打渔收获,河上再也没有别的风景。连孤舟也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洪水泛滥的时候,伴随的更多是经济、财物的损失,但在我的眼睛里,绵延百里的沼泽、湖泊仿佛又回来了,以前被称为“云梦泽”的两湖的广大区域,仿佛一夜之间又从历史书里跳了出来,或许是“云梦泽之主”之类的河神、湖神又回来了也说不定。
流淌的洪水覆盖了绵延的稻田、西瓜田,而我的记忆却把它们融合在一起,仿佛成了故乡独特的风景,像梦一样,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却不知道居然已经过去了2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