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开出花来
夏海芹
一、
教了几年初三，越发感到初三学生的不易。如果说，突然而至的升学压力和陡然增多的各科作业，是心理上的挑战的话，那么每天两次的大课间训练就是身体上的挑战。
中考体育占七十分，谁也不敢拿学生的前途开玩笑。三十分钟的大课间，妥妥实实地训练下来，孩子们都是汗水湿透衣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些苦，只能自己吃，才能成长。
又是一个大课间，绿茵场上初三的学生开始跑步了。已经熟悉训练流程的他们，不再迈开大长腿疯跑，而是懂得保存体力进行后面的训练。一千五百米的跑步结束，学生们各就各位开始各项体能训练。
这时，一个女孩来到我的面前。“老师老师，我做错了一件事！”汗水正顺着她红润的脸庞往下淌，头发一绺绺紧贴在脸上，晶莹的大眼睛有点羞涩地看着我。
“别急，慢慢说，你做错了什么？”我笑着迎向她的大眼睛。
“刚才跑步的时候，我踩到一位老师的脚了，忘了说对不起，是九三班语文老师！”
我拍拍她的肩膀，“你确定踩到的是语文老师？”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事儿，快去训练吧，我替你说对不起”，女孩马尾飞动，闪入学生中，不见了。
我就是九三班的语文老师，这个女孩并没有踩到我的脚。可是因为她的美好，我愿意代她去向另外四位语文老师一一道歉。
二、
去高铁站接人，到了发现时间尚早。偌大的高铁站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正值中午，风吝啬得很，一丝儿也不吹。太阳倒是慷慨，毫不保留地释放着它的热情。我返回车中拿出太阳伞，举到头顶，倚在一个柱子旁，看来去匆匆的行人打发时间。
旁边立着个垃圾桶，一名穿着橘色环卫标识的老妇人，正趴在垃圾桶上翻捡，每当翻到一个塑料瓶，她便慌忙拿出来扔进脚下的编织袋中。那编织袋是干瘪的，里面没有几个塑料瓶。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士走了过来，站定，仰头，把手中的小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然后把塑料瓶递给了老妇人，老人接住。
烈日下，两人均面无表情。
男士继续前行，没走几步，便返了回来，他手里多出一个塑料瓶，是刚才弯腰在地上捡到的，这次，他直接把瓶子放到了老妇人的编织袋中。
中年男士迅速离开了，正在翻捡垃圾桶的老妇人竟没有察觉。
三、
国庆八天假，哪儿也没有去，就在家里呆着。
说是呆着，其实也不怎么闲。比如今天，就把夏天穿的短袖裙子叠好归类，再把秋天穿的毛衣风衣拿出熨烫。都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此话也不全对，那得看什么时候。如果捯饬打扮，就会觉得衣服太少，件件都不如意；如果像今天这样整理衣服，立马认为哪里都是衣服，多得不可理喻。
一直到近十二点，总算告以结束。忙了一上午，就懒得做饭了。和孩子们一商量，直接叫外卖。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约摸半个小时，敲门声就响了。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年轻姑娘，短头发，夹克衫牛仔裤，一双帆布鞋，体型偏胖。孩子们纷纷接过她手里的饭，我把鞋柜上提前准备好的零钱给她。
“谢谢你！”，我和年轻的姑娘几乎同时客气地说。
姑娘砰砰砰地下楼，我们一家开始吃饭。
刚吃两口，敲门声又响起，开门一看，仍是送外卖的姑娘。“怎么啦？”我一边问，一边猜可能是钥匙落这了。
“你多给了十块钱！”姑娘递过来十元钱，站在门口喘着气说。
“是吗？那钱是我数过的，可别亏了你。”我也站到门口，还是不太相信。
“真多了十块！我数了两遍！”姑娘坚定地说。
我接过钱，“谢谢了，又让你多跑了一趟！”，姑娘再次砰砰砰地下楼去了。
回到家，我把姑娘的电话号码写下，贴在门后。“以后吃外卖，就打这个电话！”我对孩子们说。
四、
在寂静的夜晚，盘点这些并不熟识的人，他们瞬间的微小举动，虽不夺目，却让人温暖。像长在路边的小花，朴实不出众，淡雅不芬芳，一朵朵一簇簇，就开成了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