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子墨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应该有时间这种东西，时间不过就是人们发明出来折磨人的一个测量单位罢了，人的生命其实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它不是跳房子，要一格格地跳过去，它只是完整的一格，就像一朵花的一生，什么时候花开，什么时候花谢，都是自然的事情。但是自从人类开始习惯把这个大格分成很多年月日，又分成小时、分钟和秒钟以后，人们就好像都被规定必须要按照这些格子一步步地生活了。在这个格子里你需要好好学习，不要谈恋爱，到了下一个格子，你又必须要赶紧谈恋爱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呢？为什么在这个格子就必须干这件事呢？从来没有人解释

过，反正大家都是这么生活的，好像大家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完整地走完这个大格子一样。于是这世界上就出现了三种人：第一种匆匆忙忙地赶上时间快车，一起到下一个格子去，做下一个格子里的规定动作。他们的人生按部就班，倒也谈不上痛苦。第二种人是不高兴按照规定的格子一步步地走下去，他们不肯完成规定动作，中途跳车，追逐自由，去寻找自己的新世界去了。第三种人就是子墨这样的人，因为大脑反应迟钝，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懒懒散散地生活惯了，根本没有培养按部就班的观念，于是有一天就突然发现火车已经把自己扔在了半路上，于是只好一个人慢慢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想，反正也赶不上火车了，不如去别处走走吧，于是就满世界乱转，随便地四处看看，早早地偏离了人生的轨道，人们始终也没能在下一站的站台上见到她。

不过这样倒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大家总有一天都会在终点处相遇的，按部就班的人也好，造反跑掉的人也好，半路走丢了的人也罢，最后的命运无非一死，终点站也都是那一处，并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只是如何到达而已。

从前夏念总说子墨像一棵树，子墨就知道她是在那里乱讲呢，那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她自己都说不出个什么道理来。但是听得多了，也会往心里去，就问她，哪像啊？她说不知道，后来使劲地想了想说，也许就是心不在焉的那个劲儿。子墨就坐在那认真想了想子墨哪里有心不在焉了，子墨上课虽然也睡觉，但是也并不迟到，考试也会抓紧时间看书，子墨哪有心不在焉了？你为什么说子墨心不在焉啊？

“看上去挺麻利，其实什么都赶不上趟。”夏念说。于是子墨只好认了，因为这倒也是事实，别人学习的时候子墨在玩，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子墨还在玩，别人没找到对象开始相亲了，可子墨还在玩。玩什么呢？也没玩什么，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小把戏，子墨把它们统称为一种叫做“杀时间”的游戏。直到有一天，子墨抬头看看四周，才发现火车早已开走了，天地间只剩下了子墨一个。

一棵树怎么可能懂得要按照时间计划来完成规定的动作呢？对于它来说，生命是多么自然的事，时间只是生和死之间的距离，在生和死之间发生过什么，它都无

周末，不得不去张浩然家打扫卫生，其实他们家干净的不行，他们金融系的与钱和数据打交道，刚好子墨是一窍不通，子墨觉得数字是极其鼓噪无味的，子墨喜欢文字和音乐，子墨喜欢自由，

没想到他也这么多书上次太匆忙竟然没有发现，

你一个大男生，周末都不出去玩的吗？

打扫卫生啊，看你打扫卫生啊，

他拿着米兰昆德拉的经济学在太阳底下看呢？

这是他父母给他的房子他难道都不用在学校住的啊

富人的生活子墨不懂，这样一个大公寓，每个月得多贵的房租啊，

以后找工作子墨还不是要这样啊

喂，这么干净，子墨打扫什么啊

给子墨洗衣服，子墨早上运动的衣服你去洗吧

要手洗子墨

明明有洗衣机，竟然要这样对子墨吗

洗完衣服，竟然让子墨做饭，子墨只是看子墨妈做过一次，子墨是真的不会

那子墨们出去吃饭吧，请你吃饭

日本料理

你喜欢这个音乐吗？

子墨们去唱歌吧

第十六章

小方终于和学生会主席在一起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好像他们这样的人天生应该在一起一样，那个学生会主席，在学生时代就是一副干部的模样，以后一定要去政府部门才是，子墨在晓杰面前戏谑到。职业规划这种事情难道大部分真的都确定知道自己一定做什么吗？并为之而奋斗，至少子墨不是这样的人，子墨只想写写东西，希望有些人可以喜欢子墨写的东西，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卑微确实最真实什么的人的一个内心世界的写照，她不擅长说出来，她只能通过这最文明最漫长的方式来表达。

可以有些人，譬如小方，譬如学生会主席，他们目标明确，没有一个职业不是为了钱，为了权的，职业只是一个渠道和通道，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只是更高物质性的活着罢了。可是子墨又有什么权利评说别人的选择和生活方式呢？子墨多管闲事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小方家里条件不好，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她要抓住一切机会去实现梦想，摆脱贫穷

小方说，现在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于是她就去谈恋爱了，即使是没恋爱可谈，也会努力地去相亲，然后有一天，她来告诉子墨，她找到了一个人，他们要搭上那趟火车到下一站去了。

“你终于搞定学生会主席小吴了？

恩，她高兴的说，老娘花了一夏天的时间，终于啊

那小班长怎么半？

什么怎么办？子墨跟他就是暧昧而已

都一起了，怎么还是暧昧呢

子墨们双方都没有挑破了，爱情就是一种感觉而已了，最重要的还是找一个人结婚呀

不跟你解释了，子墨找小吴吃饭去了。

子墨又很神经的把头发剪短了，子墨的那个发型师说你短发好看，很酷，

弄到很晚，他说要送子墨回家，子墨说不用的饿

没关系，他说，子墨送你

子墨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只好胆战心惊让他护送，好在他和他的一个伙伴，只是远远地跟在子墨后面，走过很背静的林荫道的时候，他们就故意放慢脚步，子墨回头看看他们，他就对子墨笑笑，招手让子墨继续走，

他们站在路灯下，远远的离校门有一点距离，好像是从一个世界来的人，与校园的生活格格不入，他的伙伴推着一辆自行车，他叼着一根烟，双手插在兜里，懒洋洋的站不直，是社会青年那种痞里痞气的那种样子，子墨常常想为什么那么多20岁上下的男孩们，选择美发这个行业，让他们修长的手指游走在无止境的流水和发丝中，

子墨再也不敢见他，子墨怕自己不会拒绝，可以子墨又不能和这样的男孩发生什么，他只是一个男孩而已，可以子墨不想让自己困扰。

他并没有像姑娘们预测的那样来找子墨，子墨松了一口气，如果真来找，子墨还得想办法把他甩掉这很麻烦。他也许就是心血来潮的想送子墨回家，子墨又开始喜欢他，就想喜欢在杂志上看到的一江照片，子墨把它剪下来，放在子墨珍藏的本子里面，放在饿哦生活之外。子墨和相片中的人此生不再会有任何交集，他当然有他自己的故事，但是他此生中的此刻 ，是属于子墨的，那不回头望，不向前看的此时此刻，谁也偷不走，他是属于子墨的。

子墨有个习惯，对人总是那么感兴趣，喜欢透过别人的外表去猜测他们的关系和职业，就像在大街上看到一对恩爱的中年男女，子墨会想他们肯定是半路夫妻，没有自己的孩子，生活自由，在中年时代，他们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生活，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