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文 / 小不稀

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至少我认为是。

初夏。河畔不知名的树绿得刚刚好,再浓一分便显庸俗,再浅一分便是单薄。阳光柔柔地,在树枝间洒落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天上有浅白的云,懒洋洋地飘来飘去,形状各异,让人疑心究竟是海绵还是云彩。有小猫在屋后踡缩起身体,眼睛微眯,打着盹儿。

我在午后的窗前,铺纸,落笔。伏身轻闻,笔尖淡淡的香,和新晒的被子一样好闻。这一刻,人和时光一样慵懒。

我轻闻纸墨久违的香味。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春末夏初,我扎着羊角辫,在窗前小模小样地写字。一勾一画,心不在焉。轻飘的窗帘,飞过的小鸟,都会让我分神。那时只想着快快长大,一心嫌弃那时光的脚步太慢。

当初的我哪里晓得,这光阴,看似走得太慢,却又着实溜得太快。竹外桃花三两枝仿佛还是昨天,今日却忽然发现桃花谢了,日光又比昨天毒了一分。还没好好享受春意呢,便好似一脚迈进了夏天。

我爱这慵懒的光阴。我愿意写几个字眯一会儿,醒来高兴么再写几个字,不高兴么就束之高阁。就像这时节的花儿,一高兴便绽出一树新蕊,一不高兴便往你头顶轻轻飘落几朵花瓣。自由,随性。这貌似浪费的分分钟,织就了这四月末的轻松与安逸。每一缕轻风都让人觉得清新,每一丝春雨都让人感到浪漫。不下雨的日子里,阳光再也不像冬日那般奢侈,暖暖地覆盖了每个角落。我总疑心那阳光是有触角的,不然被子怎么会散发出稻草般的清香,肌肤怎么会感受到婴儿般的柔软。

如果可以,真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个人,一只背包。去往如烟如画的古镇,红墙绿瓦,扁舟轻摇。去往一往无际的草原,天高云淡,满目翠绿。去往清澈无边的湖泊,绿水微澜,胜似仙境。即便只去附近人工打造的公园,也是一种美好。我常常在儿子睡以后去公园遛弯。十一点以后的公园,仿佛是我一个人的。紫藤萝满满地铺展开来,浓郁的香气叫人迷醉。弯曲的走廊空无一人,幽暗的路灯像情人的眼。湖水安静,好似一块缀满星星的花布。空气中到处游离着温情暧昧的气息,走着走着,似乎连心跳也忘了。所有的不快都被这初夏的夜风吹走了,所有的委屈也被这初夏的清香带走了。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关于初夏,有那么多优美的词藻与诗句。但在我的想象里,初夏就像个站在海边的姑娘,海风低语,裙角飞扬。她懒懒眯着双眼,伸出双手,拥抱自然。这一刻初夏的明媚与舒展纤亳毕现,时光流转,岁月静好。

是的,我想做一个初夏一般的女子。既安静又随性,既娇柔又明艳,既温热又澄净,安然行走于嘈杂世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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