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22岁,才上班没几天就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当时还搞不懂婚姻是怎么一回事,更想不通自己怎么能以相亲这么俗的方式去认识另一半呢?我心目中的认识途径应该是邂逅这种方式。具体是怎样的场景,我是这样脑补的:我长发飘飘身姿窈窕走过某一街头,然后偶一回眸,看到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男子在我身后。我轻抬双眸,一笑百媚顿生。电光石火间,四目相对,一见倾心。
于是我以自己还太小拒绝了。在那之后的三年多里,他偶尔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像是普通朋友,他会在电话中跟我聊聊工作和最近新交的女朋友。因为他年长我四岁,工作、待人接物中很多我拿捏不好的方面我偶尔也会咨询他,有一次正好我刚失恋,我居然非常丢脸地在电话里向他倾诉我的伤心。我们也会在街头偶遇,有时我打扮光鲜,有时手里拎着帮家里从菜市场买的乱七八糟,还有一次我感冒上火,面容憔悴,口角生疮,他看着我笑笑说我营养不良。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还是一个人,可人还是应该顺应规律,完成每个年龄段该完成的事,于是我和他开始经常见面,聊天吃饭。尔后不过两三个月,水到渠成,谈婚论嫁。这一年,我快26岁,他已经30了。
领结婚证的那一天,办完手续后,我们简单吃了个饭庆祝了一下,其中一道菜是炒鸡蛋,这是他比较喜欢吃的菜。后来无论是旅行还是居家,我们吃过了无数道各种各样的炒鸡蛋,最妙的是有一家港式私房菜饭店里的茉莉花炒鸡蛋,让我顿时觉得我们的舌尖品味一下子从下里巴人飚到了阳春白雪的高度。
婚后的生活平平淡淡,也安安稳稳,是我想要的那种宁静,稳定。但是他是个标准的急性子,同时也有强烈的大男子主义。比如吵架,他有什么不满意不舒服立刻就要吵出来,吵完以后心里舒服了立刻就要和好,如果我不配合他立刻又能暴跳如雷。但是我不同,我不容易生气,如果生气了哄一下两下我也不会立刻雨过天晴。
他太急,我又太慢,就不是很合拍。刚开始,彼此还能客气一些,后来就开始人身攻击。吵架的时候他说我花将近两万块钱买个钢琴,结果又不弹,当摆设用,我立刻回应我愿意你管不着。他每到周末应酬就比较多,每次都喝得大醉,回家想和我聊天却大着舌头说不清楚话,我每次都不耐烦,用被子蒙住头睡。他还嫌弃我的衣服太花,领口有蝴蝶结,裙子上有荷叶边,睡衣上有三只兔子,还说我这么懒散能干好工作吗。我转过头直接说我工作干的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是按照你的审美眼光穿现在看起来就跟老大妈一样……
我们也会互相依赖,比如自从他娶了我后他就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裤子到底挂在哪里,每次出门都要大声喊我给他找衣服,他在沙发上自顾自地葛优躺。自从我嫁给他以后,生活中除了吃饭穿衣之外,其他事我都认为是大事不会管。这个分工,真是明确。
也有欢乐。周末他会带我上街吃各种零食小吃,有时我吃着烤串,小吃摊老板就会跟他搭两句话,今天周末不上班带着姑娘出来玩啊?他猛抽两口烟道嗯嗯就是,今天天气好啊,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讨厌我睡衣上的兔子。
我本来是一个很黏人的姑娘,可他特别忙,哪有时间理会我的矫情我的无病呻吟多愁善感?我还特别作,比如他周末会兴冲冲地说带我去哪哪玩儿,我本来想去,嘴里却说算了吧,你平时也挺累的还是休息好了。他不知道我在作,就很实在的在家里睡大觉了,我又后悔,可他并不知道。后来时间久了,我的这些文艺综合症全都无药自愈,变得独立、坚强而勇敢。
而他,在婚姻的磨合中,逐渐变得平和不急躁。
后来我剖宫产下儿子,进手术室时,他签字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又小,又不懂事,又什么都不会,他觉得我是个可怜虫,他可以欺负我,跟我吵架,但是除了他别人不行。现在我要进手术室,他很担心,我突然觉得好幸福。可这种幸福感没过多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孩子无论晚上哭的多大声,睡在我旁边的他永远都听不到,我多么希望他能给孩子换一次纸尿裤满足一下我对幸福生活的那种预定期望,可是他没有。这还不算,他继续着自己每逢周末必大醉的生活规律,大半夜回到家一身酒气非要亲孩子的小脸,劝都劝不住,把孩子吵醒弄哭他就沉沉睡去,我就像个十足的怨妇一样边在心里骂他一万遍边流着眼泪哄孩子,我只能坚强再坚强。
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这个时候的自己更加成熟,我想继续学习,充实一下自己。跟他提了一下,没想到他特别支持,后来的许多许多次,我火车去,火车来,他送,他接。有时他会问我学习内容也有时会要求看看我的学习成果,会给我中肯的建议,有时甚至会教训我学习没有用心……
其实每一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虽然和我预想得有点不同。比起几年前,我更喜欢现在坚强、有行动力、独立的自己,而这些,是他帮助我达成的。
婚姻让我们成长,我们彼此也让对方成长,让你哭让你笑的那个人,跟你并肩在路上。晨曦中,黄昏里,春花旁,秋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