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安娜卡列尼娜》,只觉得冗长无味,不过是一个已婚妇女出轨到最后身败名裂卧轨自杀的故事,竟用如此大的篇幅去呈现,实在是不解。当时毕竟年轻幼稚,不明白名著之所以是名著,表达的自然不止是故事情节的肤浅表面。因为课业的需要,再次拿起这本书,感触颇多。
“他回眼望她时……在她脸上,在那闪亮的眼睛和微带笑意的红唇之间,有一股压抑着的活泼生气……她有意掩饰自己眼中的光彩,然而它经不住在隐隐的笑意中闪现。”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驶进前来的第二节车厢的轮子。正好在前后轮的中间对准她的那一瞬间,她扔掉了红色的手提袋,缩起脖子,两手撑地卧倒在车厢底下……于是她一直点着用来读那本充满焦虑、欺骗、痛苦和邪恶的书的蜡烛,闪现出以前从未有过的耀眼光辉,给她把原来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照亮,进阶这蜡烛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黯淡下去,永远熄灭了。”
以上两段是安娜的出场和终结,我于两段之间辗转多次,尤其是结局,我仿佛亲身感受了安娜自杀的全部心里过程,是多么的绝望、不甘、愤怒和失望才让安娜选择了真样一个残忍的了结方式。在托翁强大的文字表现下,即使没有阅读过整本作品,通过这两段描述便可以感受到安娜这一人物前后的巨大变化。安娜从娇艳到枯萎,经历了什么,究竟是谁害死了安娜,安娜极其残酷的悲剧告诉了我们的又是什么?
此书成书于十九世纪后半期的沙皇俄国,整个社会向新兴的资本主义社会急剧转变,要求摆脱封建思想的呼声越来越高,作为“俄国革命的镜子”的列夫托尔斯泰创造了安娜这个悲剧性人物。安娜的故事完全属于这个时代,人文思想的启蒙让安娜有了追求爱情的欲望,于是她出轨伏伦斯基,但也因为处于初步转变时期,残留的封建传统思想人在人们脑中根深蒂固,于是安娜需以死赎罪。所以杀死安娜的是人们顽固的封建思想吗?不,不全是。
我认为杀死安娜的凶手有四个:安娜、伏伦斯基、卡列宁和整个社会。安娜的死是多种因素作用后的结果,少了其中之一,也许安娜的结局就不会如此悲怆了,但这也只是假设。
为什么说是安娜自己杀死了自己?安娜最后是自杀不错,但把她最后逼上绝路的少不了她当初对婚姻外的爱情的强烈的欲望。安娜对爱情的执着追逐是具有矛盾性的。托翁创造安娜这个人物时也是抱有矛盾态度的。在现在看来仍旧有矛盾,是该为她的为真爱献身的勇气呐喊鼓掌,还是为她的对婚姻不贞行为不检而唾弃指责呢?身为上流社会的贵族,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誉,而安娜不管不顾,放纵自己对爱情的欲望,放肆自己对爱情的追求,这是其他贵族们想都不敢想的,或许敢想但绝对不敢做的,在这些人之中,安娜就像一个异类,而异类总是要遭到抨击的。同流贵族对安娜的指责原因我认为不只是他们脑内的封建思想,这只是个所谓正当的理由,还有的是他们也有颗蠢蠢欲动的心,只是她们做不到安娜这般光明正大、无所畏惧,世俗礼教束缚着他们的行为,于是嫉妒心作祟,安娜成了他们的发泄口。
伏伦斯基真担得起始乱终弃这个词,是他一次次不断地对安娜挑逗勾引,使安娜扑向了他,即使知道安娜时是个有夫之妇,还育有一子,此为始乱。当安娜的身心都属于他之后,他又开始眷念名利场,对安娜感到厌倦失去耐心,并觉得与安娜在一起不光彩,此为终弃。很多人都认为卡列宁伪善虚伪,但比起卡列宁,我倒认为伏伦斯基更可恶更令人作呕。若不是伏伦斯基死皮赖脸的追求,安娜不会步入罪恶的深渊。我并不是说安娜追求爱情是件错事,但放在她已结婚生子的情况下,这似乎并不是件多么令人称赞的一件事。若是伏伦斯基给了安娜一个错误的开始,但有个完美的结局倒也不那么令人难过,可伏伦斯基偏偏做不到,安娜兴许多少因为别人的质疑而难过,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正是伏伦斯基给安娜缺乏的安全感,使安娜一步步走向死亡。或许伏伦斯基对安娜抱有的不是真爱,而是对安娜肉体的眷恋和占有安娜这样一个尤物的虚荣感。这也注定了安娜寻求的爱情是荒唐的虚妄。
关于卡列宁,一直被定格在自私、虚伪和冷酷的标签上,或许没错。对于这个人物形象,我觉得也是有矛盾性的。一方面他对名誉和事业可以说是极其重视的,另一方面他对安娜也是抱有一定感情的。卡列宁或许没有安娜认为的那样虚伪冷酷,他也许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毕竟身居要职,并且年龄较安娜大许多,不可能应付得来安娜所需要的激情,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对家庭负责,他尽到了他该尽的责任。这些并不是为卡列宁开脱,毕竟他也是“杀死”安娜的凶手之一。他性格的僵化使安娜空虚寂寞,他对伏伦斯基的纵容使安娜的出轨顺其自然,他的拒绝离婚隔断母子相见使安娜痛苦万分,就是这些做法使安娜无法回头。
安娜所处的社会,封建、冷漠、无情,被所谓的礼义廉耻支撑着,安娜的行为犹如打断了一节支架,人们恐惧、不安,唯恐被不道德不检点的杆子砸着,于是整个社会群体指责她咒骂她,以此再建起自己的“贞节牌坊”。安娜再勇敢也敌不过她所必须生活于内的社会,窃窃私语不可怕,但整个社会窃窃私语的声音做不到充耳不闻。整个社会对安娜的排斥是压死安娜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一句玩笑话。杀死安娜的真正凶手正是托翁,他在一开始创造出安娜这个人物形象时,就已经设好了安娜自杀的轨道,唯有安娜死了,其价值才能充分体现,所以,杀死安娜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