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读完阿图.葛文德医生《清单革命》一书，对作者用简洁清单解决复杂问题的建议，深表赞同。
我们或许见到过孩子溺水时的救助场景，但本书开篇那个关于溺水的故事却让我心下震撼。
医学学术期刊《胸外科年鉴》刊登过一篇论文，讲述了一对奥地利夫妇带着3岁大的女儿去散步，结果孩子不小心滑进结了冰的池塘。半小时后，他们才把孩子救上岸。
这对夫妻随即拨打了急救电话，急救人员指导他们对孩子实施心肺复苏。
8分钟后，急救人员赶到了，但孩子无血压、无脉搏、无呼吸、对光刺激无反应，这说明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工作。
急救人员继续不断地实施心肺复苏。
一架直升机将孩子火速送往附近的医院，他们直接将女孩推进了手术室，一个外科小组随即赶到，以最快的速度为孩子接上人工心肺机。
外科医生将孩子右侧腹股沟的皮肤切开，将一根硅胶导管插入股动脉，让血液流入机器，并把另一根导管插入股静脉，再将氧合后的血液送回体内。医生们打开人工心肺机的血泵，调整氧含量、温度和流量等参数。女孩的血液开始经体外循环，心肺机的管子也随之变成了鲜红色。
从女孩被送到医院一个半小时后，女孩的体温上升了6摄氏度，她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6个小时过后，女孩的核心体温已经达到正常的37摄氏度。
池塘里的水和杂物对孩子的肺造成了严重损伤，输入的氧气无法经由肺部进入血液。
为此，医生必须用一把锯子打开女孩的胸腔，并且将便携式体外膜肺氧合机的导管直接插入女孩的主动脉和跳动的心脏。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女孩被送到重症监护室，胸腔打开，上面覆盖着无菌塑料薄膜。医护团队一直用纤维支气管镜吸除女孩肺里的积水和杂物。
一天后，她的肺恢复良好，于是，医生在手术室里，将体外膜肺氧合机的导管拔掉，修复血管，并将胸腔闭合。
在后来的两天时间里，女孩的肝、肾和肠等器官都恢复了功能，但脑还是没有反应。
医生决定采取进一步行动，在女孩的颅骨上钻一个小孔，放入一个探头以监控脑压，并通过控制脑液和使用药物等手段不停地对脑压进行调整。
在随后的一周多时间里，女孩最终从昏迷状态渐渐地苏醒过来。
溺水两周后，这个女孩出院回家了。虽然她右腿和左臂部分瘫痪，说起话来还有些模糊，但只要经过大量的康复治疗，就可以在5岁前完全恢复。生理和神经检测都显示，她和其他女孩没什么两样，完全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阿图医生说：
这个故事之所以令人惊奇，并不只是因为医生能够把一个进了鬼门关两小时的小女孩拉回人间，而且还因为他们能够在混乱的医院里有条不紊地成功实施那么多复杂的治疗步骤。
人工心肺机、体外膜肺氧合机、纤维支气管镜、脑部压力探头、切开右侧腹股沟皮肤、锯开胸腔、吸除肺里的积水和杂物、颅骨钻孔......
这些场景完全不是我们在电视里所看到的那样：人工呼吸、心肺复苏、通过咳嗽排出肺部积水，然后溺水者哇哇大叫着就可以醒来。
为了挽救这个小女孩的生命，数十位医护人员要正确实施数千个治疗步骤，比如在插入血泵导管的时候不能把气泡注入病人的体内，要时刻保证各种导管、女孩敞开的胸腔以及她与外界接触的脑脊髓液不被细菌感染，他们还要启动一堆难伺候的设备，并让它们维持正常运转。上面提到的每一步都很困难，而要将这些步骤按照正确的顺序、一个不落地做好更是难上加难。
阿图医生没有讳言白衣天使们在巨大的压力下也会偶尔失误。
实际上，很多因溺水而心脏停止跳动的孩子没有被挽救回来，不是因为他们的心跳停止太久了，而是因为其他各种原因，比如机器坏了，手术团队动作不够快，或者有人没洗手，导致患者发生了感染。
阿图医生将人类错误分成两大类：
1、“无知之错”，我们犯错是因为没有掌握相关知识，科学只让我们部分理解了世界的运行规律。比如许多癌症都不知道如何治疗；比如无法预测地震海啸。
2、“无能之错”，我们犯错并非因为没有掌握相关知识，而是因为没有正确使用这些知识。比如前文所说有人没洗手，导致患者感染。
再回顾一下前文所提：
数十位医护人员要正确实施数千个治疗步骤......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假如这数千个步骤，医护人员的错误率只有1%的话，小女孩也将面临几十次的误操作。而事实上，只要有一次错误，就可能带来生命的终结。
对于人类来说，那些“无知之错”，我们很难通过主观努力短时间内解决，但是我们面临的错误更多的是“无能之错"，关键点是如何持续、正确地运用我们所掌握的知识。
感谢阿图医生的这本书，他展现给我们真实的医疗场景，描述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故事。对于医学这样极端复杂的学科来说，面对“无能之错"，是否使用清单，或许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