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1
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醒来眼眶与枕头都是湿的。
校园里的冬天似乎总是格外的寒冷,学生时代的冬天能用来保暖的物品少之又少,最多也只是多加几件衣服,入睡前用热水泡泡脚而已。但高中时期的我们,连能不能接得到热水都是一件要拼运气的事情。
而我又是个体寒易冷的人,每每一到冬天,夜里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挨到第二天醒来时还是觉得脚冰冰凉的。因此,冬夜里除了加被子,我们还喜欢和朋友一起挤在宿舍里那张1.2米的单人床上,俩个人总是比一个人睡要暖和一些。
这天我照例想着要和朋友一起,但被冯冯叫去,说是有事找我。我一去她便跟我说她要结婚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恍恍惚惚的,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原本我和她并不是在高中时期相识的,但见到她,甚至是见到玉兰和丽梅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后来,我回来的途中又被艳芬叫住,在她们宿舍玩了好一会儿才往自己的宿舍走去。我心想:平时也没这么抢手嘛,怎么今天大家都集中要一齐找我呢。已经到了查寝时间,宿舍的灯都关了,宿管阿姨拿着手电筒在巡查。约好了猪头要去找她,所以我抱着被子往她宿舍蹑去。
第二天起早去上课,急急忙忙踩着铃声进门,又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闹哄哄的,却也觉得温暖。
一转眼,我们都毕业,而后各奔西东。
我已经开始上班,认识了后来的人。在出门买菜的时候遇见了小唐和她朋友也在逛街,她朋友像是脚崴了,小唐跑过来问我有没有酒精喷雾。我伸手进随身携带的包里,只摸到一瓶保湿喷雾。但居然还是拿出来说让她应急,很是无厘头。保安大叔见状,拿了一瓶消炎喷雾来,我们道过谢。然后,我就跟他们道别了。
场景一再转化,时间转到我结婚前几天,担心办婚礼的时候柴火不够烧,我和陈先生以及另外俩个大人一起去到树林里砍柴。
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就被困在林子里了。好在我们带着镰刀和火种,夜里也不至于很冷,蛇虫鼠蚁也能防御一些。
但后来还是不小心误食了东西,陈先生和一个哥哥食物中毒了。原本吃了药稍有好转,但没想到那个药虽能抑制毒素,但也有副作用。就是时间久了,人就嗜睡,说话也有些不利索。渐渐的,面部表情也有些扭曲的僵硬,看起来竟是比原先中毒还要严重一些。
我们想着应该早些回去,我扶着俩个伤号,另一个完好的哥哥负责在前面探路。
我眼看着他们俩个快要坚持不住了,陈先生已经是半醒的状态了,我扶着他俩坐下休息。陈先生靠在我的腿上睡觉了。
后来,我抬头看去,远远的见我妈妈来了。
她背着一个背篓,就是我们用来背柴,背猪食什么的竹编背篓。在背篓还是空的时候,总习惯斜挎着。她走近我们,紧跟着有个隔壁的婶婶也来了。
那个婶婶跟我们借镰刀,说她出来背柴结果忘记带刀了。看见妈妈在场,有些奇怪的道:“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呀?不是应该在家里帮忙的嘛。”妈妈回答她也是来背柴的。
听她们谈话,才知道我们出来了两三天,而这天刚好是我们的婚期。妈妈好像是早上去送了礼,然后想着也跟别家一样要背着一背柴火去。可我记得,只有办白事的时候,村子里才会凑柴火,红事一般都只凑青菜或鸡之类的菜品。但我也没问,只是想着妈妈为什么要把自己摘得像个外人一样呢,明明是她要嫁姑娘。
陈先生还处于昏迷状态,我坐在地上,他靠着我的腿躺着,而我的左手刚好扶上他的胸膛护着他,以免他往下滑。
妈妈坐在对面,看了一眼,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跟我闲聊着。
她道:“你爸爸身体不太好,说是肩膀疼腰也有点扭到了,今早一个人去诊所打针去了。我想着毕竟是办事,家里也不能没人,就没跟着一起去。你爸爸……”她看了一眼陈先生,继而改口说“他爸爸,让我们不要那么客气,干什么一家子还要送礼啊。但我想着还是不要让别人说什么闲话了,自己还是应该把该尽的礼数都尽了,跟别人也不要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她,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好多。明明是我们办婚礼的日子,她从家里出来也没换上新衣服,穿的还是平时干活穿的旧民族服装。我们几个是被困在林子里一直没回过家,来不及穿衣打扮也可以理解,可她也是一副与平常毫无差别的装扮。
我抬头刚好看见蔚蓝的天空,一棵叶子金黄的杏树,阳光从树影间倾泻而下。心想:“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拍婚纱照,怎么转眼就已经开始在办婚礼了?而且婚礼的主角还不在现场。从前觉得婚礼一定要如何如何布置,如果达不到总觉得会有遗憾。如今真到眼前了,却又觉得一切都很好,只要身边是这个人,是我想嫁的人,好像即使不十分隆重也没觉得遗憾。”
我正想着,就听见妈妈在旁边很小声地在念叨:“你要对她好呀,要好好爱她呀,不要让她受委屈。你不要以为一点小委屈不算什么,然后一小点一小点的磨掉她的性子。我用心千般百般呵护的姑娘,不能到你那里就什么都不是了。”然后听见陈先生在朦朦胧胧中回了一声“嗯,我会的”。我妈妈并没有因为这一声回答而有丝毫的放松,又用带着一点威胁的语气道:“你得时时刻刻都护好她,如若不然……”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我瞬间觉得有了底气。想着即便往后婚姻真的不顺,我也还有退路。
我抬头,眼眶已经湿润了。但母亲依然是一副很平淡的面容,没有落泪,但也不见欢喜。
然后,她很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然后熟练地点燃。我一惊,忙去拉她的手,原是想把她手上的烟抢下来。但接触她手的瞬间我浑身一怔,她手上发硬的老茧刺痛了我。但我只是稍微一顿,并没有过多表露出来。只是抬头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她只是一笑而过,很平静地说:“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从你兄弟上中学开始的吧。他不在身边,总觉得有些落寞。”她虽这样讲,但我心里明白她的这些说辞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能好受一些。我出嫁,她心里肯定百感交集,可我又没有办法。
最后,也只能满怀感恩和感动,然后泪顺着眼角滑落。
再然后,我在啜泣声中醒来。
眼角两边的泪痕还是湿的,翻了个身,不小心哭出了声。
不久,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