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7 天堂回信-忆我的爷爷

看了《天堂回信》,想起了我的爷爷。想起清明节去给爷爷的坟添土,连着几年了,每年这个时候,和爸爸、二姑、四叔和大爷爷家的二叔一起。从去年开始,我都会带着儿子,看着他也郑重其事地给我的爷爷他的老姥爷磕个头,心里有莫名的欣慰和感伤。每次都是开开心心有说有笑地去,但到了爷爷坟前,我的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流,爷爷已经故去十一年了,平时已经不再常常记起他,可是到了这里,请允许我放任我的思绪,让眼泪飞。

爷爷和我们这个家族的人一样并不善于也不乐意明确的表达感情,但是在我的记忆里,爷爷还是很疼我的,虽然我是个女孩儿。因为我是长孙女儿,其他叔叔姑姑的孩子都还小或在其他的城市,所以在我这一代我是得到爷爷奶奶的爱最多的人,也是对爷爷的回忆最多的人。我从很小就长久的占据着八仙桌上爷爷旁边正中的位子,分享着爷爷每天晚餐的一瓶啤酒,每只鸡的大胖鸡腿,每个小年香喷喷的辞灶糖,哦,还有大年初一十个大钢镚的压岁钱,正月十五爷爷发的一大箱子烟花,还有好多好多……

犹记得八年前给爷爷迁坟,那时候爷爷的大哥我的大爷爷还在。迁坟是很隆重的事情,家族亲戚都来,我熟悉或不熟悉的亲戚们,有老有小,男男女女,有的说笑,有的面无表情。爸爸的表情不是太自然,我转身抹去眼泪,却看到我的八十岁的大爷爷无力地靠着一棵老树。我看到他老泪纵横的脸。那时,我才真的明白为什么说老泪纵横,因为脸上有太多皱纹,所以眼泪会顺着纵横的皱纹流满了脸。有谁比他给自己的弟弟上坟更悲伤,而且,我的老爷爷故去的早,长兄如父,大爷爷自小就辍学,用上山打石头的钱供他的弟弟我的爷爷上学。大爷爷得知爷爷从江苏调回临沂工作的时候,马上用自己的积蓄和自己打的石头给爷爷盖好了房子……我知道的不多。熙熙攘攘的林地里,我看得到他压抑不住的悲伤。大爷爷老泪纵横的脸就这样留在了我的心里。

在奶奶的述说里,爷爷是个不懂得疼惜人的人。末了躺在病榻上几年后,撇下奶奶走了。奶奶总说伺候够了,没有留恋了,走就走了吧。可是每到节日,奶奶系的黑丝巾是她无声的思念;每个宴席上,奶奶先倒在地上的半杯祭酒是她无限的怀念。这些细节是我最几年才特别注意到。她也是儿孙满堂,还有了重外孙,吃饭的时候一个桌子都坐不下。节日的聚会总是欢声笑语,她总会坐在最重要的位置,她从不说什么回忆爷爷的话,但我总能感觉到每次都仿佛爷爷也坐在她的身边。

爸爸不常提起爷爷,也很少给我讲爷爷的事儿。但自从奶奶近几年有点失忆的表现,我觉得爸爸也有不经意暴露的伤感。总说他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能到娘身边叫声娘真是幸福的事儿。就像在老舍《我的母亲》里面写的,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奶奶喜欢经常说说爸爸的事儿,说爸爸是长孙,小时候比夏天(我的孩子)还受宠爱,一家人都拿他当个宝,从小脚都没沾过地儿,这个抱抱那个抱抱就长大了。爸爸也打小儿很懂事,从不惹大人生气,是弟弟妹妹的好榜样。在奶奶的这些回忆里,爸爸也得以怀念一下他是小孩儿的时光。那时候在无限的宠爱中,后来自立自给自足一人儿吃饱全家不饿,再后来也有了女儿,外甥这些需要从他那里索取的人。付出的越来越多,不知道有没有越来越幸福,但做了父母才知道,父母对于儿女的感情中从没有付出与得到的计算,只有无边的爱惜。

每个时代和每个家庭都有贫富的差异,各式各样的故事,但无论贫富,无论曾经是故事里的谁,每个人回忆起来都是曾经被浓浓的爱层层包裹,而随着岁月,那些爱你的人会逐渐离你而去,只剩回忆。所以我明白奶奶儿孙满堂,却有不为人知的孤独和恐惧。愿我们的爱和陪伴能冲淡她的孤单,减少她的恐惧,让她乐享天年。我也应更好地孝敬父母,只需,关系倒置一下,半数付出像疼惜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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