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金水三人下队后正式出工的第一天。分配的任务仍然是跟着师傅学缝盘技术。金水的师傅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口齿伶俐心灵手巧,据说是车间的劳动能手。刚开始时,她还是耐着性子教了金水一些基本手法,但教完这些后,立马就去赶自己的任务了。
金水知道车间的考核分大部分是来自生产产量,也不好意思过多耽误,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台空置的机器,便主动提出去空机上学。师傅当然求之不得,热心地为金水找了块可以练习的废片,又叮嘱金水有什么不会的只管过来问,金水客气地谢过,便起身离开了。
中饭是在车间吃的,饭还是按监舍分,分完饭大家各自呆在自己的机位前或是哪个有空地的角落吃。金水是第一天到车间,连碗放在哪里都不知道,饭也是周凤打好递到手上胡乱吃了几口。车间做毛衣编织,自然是到处都是灰尘和毛衣里的绒绒,平时大家都带着口罩,到吃饭时才不得不取下来。对于一向爱干净的金水来说,要适应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真是比较艰难,汪妮和樊敏自然也有同感。三人跟的师傅在不同的位置,一上午都不在一块,吃完饭自然地聚到了一起,交流起辛苦和不适。
这时金水看到大家还在忙着洗碗,便提议说去厕所,汪妮和樊敏积极响应,三人便一起去了。厕所就在车间外面,出了门右拐三四米就到了,大概是因为饭后时间,人特别多,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去,等抢到位置再出来,大家已经洗好碗回到机位上了,三人也赶紧小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三人刚刚坐定,气还没喘匀,便听到大组长吕风高声呼叫,只好赶紧离开座位列队到值班台。当班的是位戴眼镜的女民警,大家背地里都叫她“眼镜婆”。“眼镜婆”个子较高,皮肤白皙,五官周正,就是面相不够和善,总是吊着嘴脸,看谁都一副不顺眼的样子。
金水并不知道大伙儿为什么给她取这么一个并不文雅的外号,金水迷信,知道从命相学来说,这种面相属于个性追求完美、心胸狭隘、言语刻薄的类型。这样的判断金水当然不会跟任何人说,只是独自揣摩,同时尽量告诫自己遵规守纪,千万别让这个吊着嘴脸追求完美的人挑出毛病。
三人到值班台前,吕风朝值班台努努嘴,三人只好喊了报告,在值班台前依次蹲下。“眼镜婆”板着脸看了三人一眼,也不说话,气呼呼的像要吃人的样子。三人不明所以地蹲在那里,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心想你不发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眼镜婆”将值班台上的本子使劲一摔,狠狠地吼了一句:“刚才是谁允许你们上厕所的?难道你们不知道规矩吗?”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上厕所还有什么规矩。“眼镜婆”再次瞪了三人一眼,继续狠狠地说:“这里可不是教师队,没有什么优越可讲,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按规矩行事,如果你们不知道上厕所的规矩,就去问问其他服刑人员,今天念在你们初来乍到,我就不罚了,如果下次再犯,绝不轻饶!好了,赶紧给我滚下去做事!”
三个人无端端地挨了一顿训,心情郁闷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这时一个带着黄袖章,个子较高的服刑人员坐到金水旁边,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金水还没回答已经是泪水倾盆,对方赶紧掏出纸巾帮金水擦眼泪:“别哭了,她是位要求比较严格的队长,你刚刚下队还不了解,以后习惯就好了。”说完又从口袋掏出一颗糖偷偷剥了喂到金水嘴里。“别哭了,吃糖,吃了糖心情就好了。”
金水感激地点点头。因为带着口罩,根本没看清对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等她起身离开,金水才向旁边的大姐打听起这个热心人,大姐说:“她是我们车间的生产组长,平时挺凶的一个人,今天对你倒是挺和气的。对了,刚才你们犯了什么事?”“那位队长说我们私自去了厕所,难道这里上厕所也有什么规矩吗?”金水不解地问。
“哦,是这样的,四监区三个分监区使用的都是这一个厕所,为了避免拥挤和服刑人员之间的接触,三个分监区分不同的时间段分别去,上午是九点一批,九点半一批,十点一批;下午是三点一批,三点半一批,四点一批,具体时间是三个分监区按月轮流,一般是上午九点一批可以在吃完中饭后再去,但也要向民警报告经允许后再去,今天中午轮到二分监区,我们是不能去的。”
金水这才恍然大悟,哪里知道上厕所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吃完饭感觉想上厕所就去了,不挨骂才怪。
作者简介:甘醇醉美。酷爱红酒,喜欢一杯薄酒慰红尘的生活,常常在半醉半醒间写些随性文字。微博:甘醇醉美;微信公众号:微雨潇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