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8.4-2013.9.11 青海、西藏、四川、云南 在路上

2012年7月16日,我更新了QQ签名,敲下了一个数字,365. 这是一整年的天数。倒数开始了。

我已经记不清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也记不清为何是那一天心中有一种冲动要定下这个这日子,但是就这样确定,我想,总要成行的。

其实早在这个日子之前,可能大半年前,在某次和一群兄弟聚会中,我就跟他们提及在2013一起骑车入藏如何,当时有应和的,也有说要考虑考虑的。然而,随着2012逐渐向2013的靠近,我越来越有种直觉,当初的邀约可能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从365开始,有时想起更新数字,我就在签名中悄悄变一下数字,一开始基本没人发觉这个奇怪的数字。直到数字从100跳入99,98,有人发现了这个倒数状的数字,但我并没有回复那些好奇者的疑问。到数字差不多跳入30时,我不再更新这个愈加明显的数字了。

差不多2013年7月16日,我提交了辞呈。

8月4日晚上,我登上了从广州开往兰州的列车。从兰州转到西宁,西宁直接奔往门源,虽然那时候的油菜花早已全谢了。

8.4 – 9.11. 38天在路上。从青藏线入藏,沿川藏线出来,然后拐到滇藏线,最后从昆明回到广州。期间,共搭到了79趟顺风车,我必须衷心感谢这些人好心人的帮助,没有他们的伸出援手,我肯定无法如此轻松地到达我的目的地,短则十几公里,长则多达上千公里。感谢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回到广东后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愿下笔去写这趟旅行的总结。我不愿写煽情的文字配上惊艳的照片来煽动许多跃跃欲试的人,即使我大可以如此。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打算上传图片,甚至不打算告诉太多人我去旅行这件事的。既然是一个人,我希望安安静静地享受我的旅程。

事已至此,就让我当一回小白鼠,当四大俗之一的“辞职去西藏”被我践行后,让我谈谈的那么一丁点小感受吧。

当我背着大包从广州登上火车时,我并没有那么激动,反倒觉得宿命使然。这就是我注定要走的路,如今上路了,反倒安心了。那时我从未想到“背包客”三个字。

直到8.7早上,我一大早伴着晨曦开始前行的时候,一两个小时后,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缓慢开过,车上的小伙子跟我攀谈,他说:

“背包客是吧?”

这是我第一辆搭到的车。

直到那一刻,我才想起这个称呼。然后想起我曾在围脖上发过一张照片,那是我两年前背着小包站在青海湖大石旁的照片,我当时备注,做这样的背包客去远行是我的梦想。如今当我真的背着大包远行的时候,我恍然不知,一时惊觉,没有得意,只是觉得莫名的感动。

我曾在2013的开头和一友人提起过,这一年我不愿写太多文字,我想来一次远行,去见识更多彩的人生,更壮丽的风景。如今想来,2013年也许事业爱情颗粒无收,但也许是酝酿其他东西的好年份吧。

我很庆幸,在这个人生的富有纪念性的刻度上,在这一年,我俗不可耐地大俗了一把。

- Hey,Are you all right?

-You see me? You see me standing here?

-Yes,I see you here.

-Oh God,it's so re-linkness, thank you.

—— 电影《Detachment》中的一段对白

也许许多人在生活中存在感缺失与自我剥离不至于用“与世界恢复连接”这么夸张。

有人问我,这一路上一个人孤独否?且不说其实在路上能遇到很多驴友同行,我其实很陶醉一个在路上前行的感觉,仿佛世界的美景全为你一个人展开,那种自由与快活也是无可比拟的。当身边没有稳定的伙伴时,路上迎面而来的居民也罢,反方向前行的驴友也好,这时都成了朋友。一句你好,也许能换来接下来许多的言语来往,或者简单一个微笑点头。即使没有行人,美丽的风景也足够让人醉心,无暇顾及自我的孤零一人。再自我陶醉一些,你大可以跟牛羊打声招呼,给山水报以问候。眼前耳边的素材全由你天马行空的组织,不亦快哉。只要当我双脚熨帖着那片土地,我的心就进入其中了,关于生活,关于这个世界,各种剖析,各种辩论,各种或恶意或善意地揣测都被自然屏蔽。后来,我自觉,那才是对生活的专注。我们越是对生活的对错愈加分析,越是自我剥离。越是不懂,越是妄加猜测。壮阔山水中,孑然一身不觉孤独,反倒密集人群中,觉着如同透明,怪哉。

我记得在青海湖旁,许多环湖骑车的驴友迎面而来,我不知道那几天我为这些驴友竖过多少次大拇指,喊过多少次加油。多可爱的人儿呀。

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

有时想起那些路上认识的朋友。看着他们每天刷新着我的微信朋友圈,有趣极了。然后觉得,这些这一站互相陪伴,分享食物,有说有笑,下一站就挥手告别,甚至从此断联,就这样擦肩而过的人儿,这样的旅途简直是人生的缩影。因为聚散有时,所以才要好聚好散。

在狩猎的日子里

一片羞涩的枫叶可以

编织成一页醉人的相思

而一句轻声的问候

又能唤醒多少迷路的云

匆匆滑落的往事串连成

泪水与笑颜

我们只能选择最淡的心事

诠释坎坷的人生 。

—— 最淡的心事(邓荣坤)

波澜壮阔的不仅是路上的风景,更是那些可爱的人儿身上多彩的人生。如将这些人的人生泼洒成在一幅长长画卷上,那也是很壮观的吧。

我听说过独自徒步入藏的女子,听说过六十几岁骑车入藏的老人(尽管我觉得这样的老人是中年人),听说过仅剩一只手骑车入藏的勇士,我亲眼看过背着难以想象简陋装备的汉子徒步入藏的憔悴面色,见过17岁辍学首次远行就入藏的女孩,一路摆摊赚旅费,信誓旦旦跟我说要三次入藏(接下来要骑车跟纯徒步)。。。。

我也见过一个四五年未曾回家的驴友坦言自我人生与家庭责任的理解,坦诚自己的不负责,不值得称许(今年秋季他多年后终于要回家了)。也曾见到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姨在拉萨的青旅里跟我们这些驴友讨论自我人生的理解与家庭责任相悖的问题,言及自己毅然辞职来拉萨做生意的儿子,泪流满面。。。。

有时为那些一然决然走在远行路上的人他们身上的坚持而感动不已,有时又觉得他人的人生就像一面镜子,以一种我不曾想象的方式照出自己身上的浅陋。西藏也许是许多人的梦想,也许西藏这个地方实际上并未那么梦幻,但是许多人实现这个梦想到达西藏的方式确然是五彩斑斓的,惊心动魄的。他们也是西藏的一道风景。

西藏并非奇迹之地,它未必能解决许多带着人生课题到来的游客的疑难杂症。但是它自有它的功效在。我想,在那种壮阔风景中,在他人惊心动魄的人生背景里,许多芝麻绿豆的小事大概许多人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斤斤计较。当然,不一样的旅行方式决定了不一样的旅行收获(虽然有些人的方式俺觉得只能叫旅游)。

旅行,就是把一个人对世界的知识拍扁,然后植入筋骨,再塑成对世界立体的理解。每个人也许怀着不同的希冀,但是最后收获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某种程度上,旅行也是一份工作。走还是不走,全在于你,他人的人生成不了你的度量衡。

不,你大可不必像我这般,用这种方式去旅行。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认真耕耘的一亩三分田,以求收获不一样的果实。去摘果,去酿酒,去种菜,你们的人生有自己的轨迹。不必艳羡我的远行,你未曾看到背后的代价。

“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兰亭序》

前几天在珠江边漫步时,遇到一个骑行的驴友,我走近跟他攀谈了起来。

他是从东莞骑车入藏的,两个月到了拉萨,又从拉萨骑了20天左右到达西宁。

我们聊了很多,聊到骑车的苦逼还有路上的风景。然后他向我提及在青藏线上看星空时的震撼,我深有同感。他向我展示了他拍到的清晰的银河,并遗憾当时没带广角镜头。我笑着跟他说,拍照这事情,除了日后看到照片,自己感动一把或者煽动其他看照片的人以外,单纯的几张照片和文字描述是无法复制许多时候身在其中时的震撼的。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震撼,直接词穷的状态。

所以,如若心向往之,则用自己的双眼去感受吧。

我对这驴友说:恭喜你啊,终于走完了这趟旅程。他有点羞涩地笑了:我觉得,这还只是开始呢。哈哈。

也许吧!Life goes on。我们永远在路上。

最后引用一段广告里头的旁白:

Coz one's destination will never be a place, but rather a new way of looking at things. It reminds us that the moment of all arrival, is always a new departure. And what we leave behind is not as important as how we've liv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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