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赏月赏生活,学诗学词学文章,且为君狂,且为才倾。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风雅颂。
《滁 州 西 涧 》 韦应物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韦应物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歌流派代表人物“王孟韦柳”之一。其中,王维是朝廷清贵,诗风以清华典雅、平淡高古为主;孟浩然是济世之心不遂,终于隐遁,山水田园为其主要题材;韦应物多任地方官吏,关心民生,也多有闲适境界的诗;柳宗元长期被贬谪,其诗主要抒发愤激不平之情。
诗人在本诗《滁州西涧》中,将滁州暮春雨后之景描绘得恬淡寂静、清幽无限。而我的解读,似乎又不止于山水田园。
其一,就是写景。
这也是本诗历来的鉴赏思路。前半写涧边春景,后半写涧中春景。也可以说前半写近景,后半写中景远景。但总地来说,就是即景。即景,而不借景生情,后人读后却处处生情,这是诗人高妙手法的点染。写景能将无名之地写成佳境胜地,乃至于同滁州的另一胜景醉翁亭并称,这是诗功,几乎接近写景诗的最高境界了。
诗人以淡雅清逸的笔法,多层次多角度地描写了一幅高低错落、远近皆收、声色兼具的雨中春涧图,立体可感,仿佛触手可及。
诗人在春天欣欣繁盛的景物中,偏爱幽草,流露着恬淡的胸怀,也有不服输、不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骨气所在;而对繁树中黄鹂的娇啼千啭,看似并不在意,实则大有来头:
在唐诗中,被描写得较多的鸟类,当数黄鹂、白鹭,而且多出于大家,并传承得尤为顺畅。比如脍炙人口的杜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如一幅春光明媚的彩画,永远印在人们的脑际;王维的名句“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刻画出春天景物苍茫深秀的幽深景象,为后人所称道;杜牧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更是如同一幅宽广的山水图画,使春光跃然纸上;张志和写下“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也令人拍案叫绝。韦诗的莺啼主要呼应幽草,从而实现清丽色彩与动听音乐交织,缺其一,就令人扫兴,因此也可算神来之笔。
而以野舟自横衬托春潮带雨之急骤,主要给人以心理安慰。全诗,没有幽僻的字句,没有晦涩艰深的意象,似信手拈来,却达到了言有尽而意无穷之高妙。
其二,意在写春情。
景是情的媒人。而所看所听之景不过是实景,背后的虚情则是春天的约会。怎讲?“幽草涧边生”可以是男女幽情涧边生,小河沟旁的草地上,小情人约好在此不见不散,算不算“独怜”?算。可是,黄鹂躲在深树里面偶然撞见了,并且提醒:注意影响!男女一想,噢,不安全也不含蓄呀,于是就往春光的深处走,以避开可能被撞见的尴尬。
然而春情是如此美好,男女都急不可待。所以“春潮带雨晚来急”是天气预报,也是情感预报。但记住,年轻人可以放纵,老舟就没有必要自乱方寸。
“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是,人到野渡,野渡边无旁人有闲舟,人以为闲适,而忙坏的男女在人的视野之外。忙闲的两端,只有野舟全知道,但野舟不说,只是自横,野舟是秘密的总开关。你可以说你在滁州西涧捡到了一首好诗,但你错过了一场好戏。这一点,可遇不可求。
其三,巧在写人情世故。
我是这样看的,滁州西涧就像一个单位,幽草是支撑单位的主要力量,在单位干活出力,与单位共生共荣,保证了一个单位的基本原貌,他们的话语不多,话语权也不多,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黄鹂是当权者的近宠,整天叽叽喳喳,指手划脚,自鸣得意。他们不甘寂寞,如中山狼一样充当走狗和打手,以为高高在上,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事业要发展,改革是必然的选择。“春潮带雨”是改革,“晚”是期盼的曲折表达,“急”是力度和强度,当改革的风雨席卷而来,单位经过洗礼变得安详,像一条船临危不乱,美好的生活,从此起步。
上述三种,一家之言,各取所需。
赏析/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