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广的人
一半在抢
一半在耗
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太多人,白天光鲜亮丽,晚上蓬头垢面。隔着几个地铁站,恍如栖身两个世界。
我无意间瞥见一条房地产的广告语:公司在左边,家在右边。画面真美。
曾经,马路的左边是公司,右边是住处,我却是「一把辛酸泪」。
在公司高处推窗凭望,一线之隔,左边和右边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左边,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绿意盎然,湖面波光粼粼。右边,排布紧密的简陋房子,不起眼的小店小摊,一片灰蒙笼罩着。
这条马路,如长长的刀,将不属于这座城市的繁华分割到了旮旯里。
一大早,机器轰鸣、车轮子咕噜咕噜轧过,足以把我闹醒。巷子里人声嘈杂,打包一份早餐,汇入城市的人流。
下班后,拖着步子,回到脏乱逼仄的窄街黑巷。40平方的小饭馆,仅有的8个座位未满坐。小伙子在掌管,二十五六的样子。我端起一碗粥,吸溜了一大口。结账的客人跟小伙子聊了起来:“你这么年轻怎么不去外头闯闯,在这赚不了几个钱吧。”他苦笑着说:“没办法,没技术,没能力,就在这耗了。”
纷扰的菜市场,刚下班的女子正在跟小商贩讨价还价,磨了10分钟,省下一块几毛。楼下杂货铺,收银台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手机播着最新热剧,从早到晚,看得津津有味。
回到出租屋,隔壁门的情侣又在上演未完的争吵续集,强行被卷进漩涡,只觉脑袋嗡嗡。晚8点,不知哪家在开火,油烟熏着我的脸。过一会儿,何处传来傻呵呵的笑声,哪家的,正看着没营养的综艺节目。
晚10点,空气里开始弥漫着的烧烤味,还夹杂着说不上来的悬浮颗粒的味道。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盘烤串,几个盛着酒的塑料杯,几个青年男子,趿拉着拖鞋,叼着烟,抿两口酒,表演着看不懂的自嗨,桌脚下横七竖八躺着一些空酒瓶。
整个街道像个巨大的音响,聒噪,喧闹。
此时的另一边,大厦依旧灯火通明,夜间高跟皮鞋敲击出清脆的响声,上班族步履匆匆,赶着最后一班地铁。也有倏忽而过的夜跑者,正享受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白天阳光下的写字楼熠熠生辉。周末清晨,有人喜欢在湖边的石阶上,背文写字,听书冥想,在晴空清风中,浪费一个昂贵的晴日。人工湖边的柳树倾斜着半个身子,努力在这湖面透出脸来。湖面像一面透亮的镜子,见证着激进的青春,折射出越发耀眼的光芒。
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有股上进的力量。
他们用繁忙的光阴铸就了繁荣的光景,燃烧着青春,点亮了都市的光辉璀璨,比白天更闪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边养出了荷尔蒙旺盛的青年,满腔沸腾的热血,无声地叫嚣着,甚至嗅到了厮杀的气息。一边养着的清心寡欲的老人,裹着几个世纪的风尘,破败不堪,眼神空洞,无欲无求。
几步之遥,两种氛围。左边很静,静得给人紧迫感。右边很闹,闹得让人不安。
这座城市,
一半在拼命,一半在认命。
一半在抢时间,一半在耗时间。
一半在燃烧青春,一半在虚度青春。
时间的战场,靠偷、抢取胜。
有次约一个前辈谈事儿,途中发生意外,我迟了半个钟。自己本身恨透了没有时间观念的人,觉得浪费别人的时间等同谋财。见了面,我满怀歉意。他笑说,没关系,等你的这段时间,我回复了三个邮件,打了两个电话。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飞机晚点,有人淡定从容,笔记本放在腿上,指头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丝毫不受影响。在没信号,没WiFi的飞机上,漫漫时间里,静静读着一本书。
他们总有办法挤出海绵里的水,不让时间空置。
他们练就了一身抢、偷的本领,抢时间工作,偷时间休息。
他们抓紧时间去换取才华,让才华有一天能够配得上梦想。
莎士比亚说,放弃时间的人,时间也放弃他。一个用大把的时间晃晃荡荡,只用几个瞬间来成长的人,不会有太大成就。
问「时间都去哪儿了」,往往有两种人。
一种人,让时间不知不觉从指缝中流走,对时间无感。
另一种人,拼命抢时间,无奈时间溜得太快,对时间焦虑。
kill time 其实是无意中杀了自己的人生。没错,时间是把杀“猪”刀,与其做那头任时间宰割的猪,还不如做只飞天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