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鹓志子览《南华》,见斥鷃谬语,嘻然叹曰:“此喻妙哉!鸿鹄不可语燕雀者,亦是此类。”语卒,复自哀。于是引壶觞,醉而眠。夜阑,奇鸟见梦,惊曰:“何物邪?”
鸟矉而曰:“噫!‘至人’有何怵耶?斥鷃也。子所言者误矣!”
鹓志子不解,曰:“何哉?”
斥鷃曰:“吾与鲲鹏,所别者大小耳,非子所谓“志”也。吾岂得大志哉?吾翅短小,吾羽稀薄,吾骨脆轻,以此躯负万里高志,事之不成可知矣。夫鲲鹏驰翔于青天,子独誉其志高,亦谬矣。其背千里,其翼垂云,此躯岂得享蓬蒿之乐邪?是以知之,小大虽异,顺生之理一也。”
鹓志子叹曰:“是此理也。岂若尔等如是!人世亦然。粤若稽古,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此圣人之言也。夫人降于世,各享其长,各得其所。然人皆有执,至于不识其本。若才高者居上,低着处下,本为自然。然有不甘于下者,不满其境者,欲有所变。若仲尼行舟陆上,太白空求功名,终不可得,而徒增烦恼。盖非顺生之道哉!”
斥鷃闻言,微笑而去,继而梦醒。鹓志子默坐床前,未己,得诗云:
花开花落有时节,盛季芬芳各有别。
可恨人皆忽本性,为寻己欲处狭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