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烟雨蒙蒙。这个乡镇上个世纪的白墙黑瓦，整齐划一的潮汕民居，此刻颇有四五分江南旧居的味道。

郑毓灵举着一把粉色遮阳伞，在民居鹅卵石铺就的小巷间行走过，兴致却不高。

郑毓灵是酷爱美术的，平时勤于练习，如若是看见这般水墨图般的景色，那她必定会被深深震撼住，并什么也不顾的跑回家中，准备工具将这深刻映在脑海中的美景一丝不落的画在纸上，然后心满意足的收藏起来。

只是今日，郑毓灵却很是心不在焉，双脚木木的走在这鹅卵石上，一点都不怕一不小心被雨淋的光滑的石面滑倒。

爷爷病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郑毓灵想着，已经走出熟悉了不少的小巷，出来到小镇中心的蓄水湖边，郑毓灵抬头，看见绿莹莹的湖水边，每天都在哪里摆摊的小贩们少了些。

也许是因为下雨天吧。郑毓灵想着，走过去一个开着三轮棚车卖菜小贩那，准备在他那里挑点青菜。

“今天的人又少了。”郑毓灵走近一些，才听见那几个一起摆摊的小贩穿着雨衣聚在三轮棚车旁，与车上的老板在议论着些什么。

“可不，我也要走了。你们没看到么，昨天李姐跟她家的一起来摆摊，下雨嘛，买菜的人不多。那时候两点钟咯，两口子准备收拾好了去别地摆摊去，把剩下的菜卖光它。结果没想到，那李姐突然像是看见湖里有什么，一怕也叫她家的去看，她家的一回头，就骂她瞎叫，让她赶紧给收拾了去别处。

就是这时候啊，这李姐忽然间就嘿嘿的笑，我都听见了，忒恐怖了。我正想瞧瞧这李姐嘛回事呢，把声音弄这么渗人干嘛？就看过去瞧瞧。

结果这一瞧不要紧，这李姐啊，阴阴的笑着扑倒她那口子，就给拖着给扔进湖里去了，紧接着她也跳下去了，拽着她那口子不让游，看样子像是要死一起死的赶脚啊。

后来还是旁边刚好有几个买鱼的，捕完鱼的网没放家一起放在三轮蹬上给拉来了。就是这么一撒网，才把快淹死的李大哥给救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李姐不见了。那几个买鱼的可都是看见的，他们的网是一并网住两个人一块上来的。但是拉上来的时候也只有李大哥一个人晕着，而李姐居然不见了。”

郑毓灵听的好奇，也没有走过去三轮车打扰他们继续说了，只是走向旁边的一个小贩，将雨伞收起来，抬头看天，雨已经停了。

郑毓灵一边低头挑菜，一边继续注意听旁边那几个小贩在讨论。

“后来有人报了警，警察来湖里打捞了几遍，但就是找不着李姐的尸体。这可真是奇怪了，这湖不大，是镇里蓄污水用的，而且就开了个小沟将水在排出去，这李姐的尸体也不可能被水从沟里移走啊？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唉，你刚来，不知道。这湖里啊，已经很多次这样的事了。都是有人在湖边说看见什么东西，说给别人听都不信，然后就突然发疯了跳进去，之后去救都找不着尸体的。”三轮车车主解释道。他那生着长长指甲，并被烟熏黄了的指头夹着那抽了一半的烟，又放进嘴里吸溜了下，就吐出浓雾来。

另一个小贩接下话茬，继续把话题说下去道：“我听说啊，那李大哥醒来后告诉家里人，他是会游水的，虽然被扔进湖里呛了口污水，却也很快反应过来，闭气游出水，准备上岸收拾他老婆的。结果没想到李姐也跳了下去，还抱住李大哥不松手，死命的往下拽。

李大哥还说啊，他拼命整都没用，那李姐的力气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变得那么大，抱住李大哥的手差点没掰断李大哥的几根肋骨。”

“哎呀，都别说了，大白天的都说的我害怕呀。”旁边一个瘦小的菜摊女老板拉紧身上的薄外套，眼神不住往后面湖里瞟的说。

“唉，是啊，大白天都见鬼，都有人已经去请先生来看了。”三轮车车主说完，将已经吸完的烟头扔到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从车上跳下来，说：“我也要走了。发生了那么多出，镇上的人都不敢过来买菜了。”之后，转身走向车头，骑上去发动后，车就开走了。

郑毓灵听完已经买好菜了，抬头去看湖，心里对刚才那些人的话是半信半疑的。只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和爷爷刚来小半个月，对这里又不熟悉，她又怎么知道这些事不是误传呢？而且大白天见鬼，怎么可能？

郑毓灵嘴角有些讥笑，扭头提着装着菜的塑料袋转身要走，却不经意的瞥见水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顿了脚步仔细看湖面，刚开始是什么都没有，但郑毓灵却越看越诡异，直至后来水里慢慢浮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不，不是东西。郑毓灵可以肯定，身上的汗毛已经瞬间乍起，一种叫恐惧的东西从脊梁骨的下面蔓延至后脑。

郑毓灵强装镇定，抬起已经麻木沉重的脚转身，心里默念着：我没看见，不要怕！我没看见，不要怕……

直到后来，脚也是不听使唤的死命往前奔，身后的小贩见了都略微有些奇怪。而水里的东西，却抬着一张被水泡肿白的脸，一只眼睛连着神经组织半耷拉的看着已经跑远的郑毓灵，裂开被鱼啄食光肉的嘴，白森森的牙可怖的笑着：“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