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赵小册  图丨网络

01

我家有三排梨树，这些梨树从我小时候就有了。对于我来说，这些梨树不仅是童年记忆的一部分，也是家乡记忆的一部分。

小时候最亲切、最熟悉的就是那片梨树了。说是三排，其实是一大片。

这三排梨树，一边挨着大伯家的梨树，一遍挨着叔叔家的梨树，再往两边连着的还有本家亲戚、街坊邻居，还有乡里乡亲的梨树。这些梨树连成一大片，俨然就是一个梨园了。

02

晚春的时候，梨树的树枝就像被老天的画笔画过一样，长出一个个嫩绿的花骨朵，然后一下子梨花就开满了枝头。“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梨树的花不像春天姹紫嫣红的那些花一样，它只是淡淡的、清雅的颜色。但就是这淡淡的、清雅的颜色，却自有它独特的气质在。

梨花和雨很配。白居易的《长恨歌》里，写杨贵妃思念唐明皇就说：“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以后的“梨花带雨”就成了美人垂泪的代名词。

梨花和月也很配。苏东坡说“淡云笼月照梨花”，晏殊说“梨花院落溶溶月”，谢五娘说“分付梨花伴月明”。

他们也一定是在某个月夜，见到了盛开的梨花，见到了梨花和明月相映照，然后感动于其中的美，所以才写下这些千古流传的诗句吧。

其实黄昏的梨花也很美，尤其是刚下过雨、然后雨后转晴的黄昏。

那个时候的梨花、梨叶上还带着雨珠，而雨珠上又折射着黄昏的彩霞的光，既轻盈剔透、又绚丽多彩。那个时候的梨树就好像蒙上了一层仙境的色彩一样，如梦如幻。

有的时候，梨花还能赶上和东边的桃花一样开，“一片梨花映小桃”的景色也很美。

03

花谢了，就长小果子了。一个个的小果子挂在枝头，一簇一簇的，很是小巧可爱。

但小果子也不能都这么留着，等到长到像樱桃那么大的时候，就要去掉一多半了。因为都留着的话，每个的营养都不够，每个都长不好，所以每到这个季节，家家户户就开始选梨、去梨了。

每个枝上，都选出最好的留着，其它的就都摘下来了。每个选过的树下，小果子都会满满的落一地。这些小果子慢慢的就萎缩了，化成了肥料，最终也滋润着这些梨树。

其实这也有一定的人生智慧在里面吧。

就像我们的精力一样，我们永远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顾及到方方面面，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得选择自己最需要、也最适合自己的东西。如果我们不分多少、不分轻重、一概都要的话，可能最终恰恰是总体受损。

土地就是这样，自然就是这样，永远会在不经意间告诉我们很多通透的人生智慧。

04

秋天的时候，梨就成熟了。之前绿色的梨慢慢变成了透明的金黄色，这就到该摘梨的时候了。

摘梨很辛苦，但也有很多乐趣。比如口渴了，就可以随手从树上摘一个。因为是套袋子的，所以并不脏，随手擦擦就可以吃了。咬一口，那种甘甜清脆、还有那种水分的充足，是我们在水果摊上买到的梨所没有的。

那个时候，阳光透过绿绿的叶子，闪着十字的、变幻的光芒，我们坐在光影斑驳的树下，咬一口刚刚摘下来的梨，一边闻着果树的清香，一边尝着梨的甘甜。这种滋味到现在想起来，也依然觉得无比快适。

在梨树地里通常都是，你家在这边，我家在那边，离得都不远，彼此说话也听得到。所以通常大人都是一边干活一边拉家常；小孩子们就干一会活，然后在地里跑一会，一会跑到这家，一会跑到那家。

大人想起来就跟树下的我们说两句，想不起来就大人之间聊大人的事。所以那片梨树地里，不止有梨的味道，也有亲人、家乡人的味道。

05

冬天的时候，梨树的叶子就慢慢掉光了，这时就只剩下苍劲虬曲的枝干了。

但梨树从来都不忧伤，因为它知道，明年的春天，春风一来，就又是满树的梨花开了。其实冬天只是梨树一个轮回中的一环而已。

要是赶上下雪的时候，一树一树的白色也很好看，像极了春天开花的梨树。

春夏秋冬，对于梨树来说，没有好和不好，这只是它要走过的春夏秋冬、只是它要走过的四季轮回而已。

======

就这样，经过了三十多年秋夏秋冬的轮回，我们渐渐长大了，父母却慢慢变老了。

老爸腰不好，老妈也渐渐上了年纪。拿高凳登上登下的剪枝、选梨、摘梨，还有施肥、喷药，也太吃力了。

再加上这些年梨树也不好租出去，旁边亲人家的树也无暇打理了，所以我们这一小片的树，前几天就都请人挖掉了。

我们舍不得梨树，但我和老弟听了，也都替爸妈松了口气，都说：“挖掉挖掉吧，不然爹娘太累了”……

PS：这篇文章，献给我家的那三排梨树……

来自：赵小册（yinhuatong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