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望乡台他们一路前行,忽然听见一阵阵的狗吠声,那叫声越来越大,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张秀才慢了下来,问道:“老丈,莫非前方就是恶狗岭和金鸡山了?为什么它们会如此凶险啊?”
老丈答道:“民间传说中,狗和鸡是阴阳两界沟通的两个媒介,狗可以看到阴间的鬼魂,它们永远不会睡在热炕头,为的就是警惕孤魂野鬼接近院落,每当鬼魂靠近时,它就会狂吠,把鬼魂惊走,从而守护家人;金鸡也能感应到鬼魂,所以它们也永远不会趴着睡觉,每当金鸡报晓,鬼魂就会返回阴间避让阳光,否则就会魂飞魄散,因为金鸡报晓之时,就是阴阳两界转换之际。唉,万物生灵都有自己的规律和法则,人鬼牲畜都不例外。”
张秀才得知后,禁不住有些发怵。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一片山岭之上,只见这里有很多鬼魂踌躇着不敢向前。但是大部分鬼魂为了赶时间去阎罗殿报到,还是一步步向前走去。
不多时,一群群恶狗猛的扑了出来,只见它们目露凶光,满嘴钢牙,皮毛钢铁一般坚硬,向各个鬼魂疯狂咬了过去。没有一个鬼魂幸免的,有的鬼魂跟前甚至有三四只恶狗。
这些鬼魂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个个面如土色,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际,被恶狗们咬了一个正着,各路鬼魂使劲浑身解数也难逃这恶狗的铁嘴钢牙。恶狗们一旦咬住他们,不撕扯掉皮肉是不肯松口的,有的甚至咬断了腿,扯断了脚。不一会儿,地上就堆满了断肢残骸,乌黑的血很快汇聚成一条溪流,扭曲着向一个几丈外的深坑流去。
突然一只体型硕大的恶狗盯住了张秀才,吓得张秀才不住的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快拿出干粮和打狗棍!”老丈突然在身后喊道。
张秀才慌忙的浑身翻找,终于在衣袖里找到了两块干粮,随即扔给那恶狗。那恶狗轻轻一跳便用铁嘴钢牙接住了,然后一口就咽了下去,接着步步逼向张秀才。
“打狗棍呢?恶狗快过来了!”老丈接急切的问道。
“什么打狗棍啊?”张秀才慌里慌张的答道。
“就是在入棺的时候,你家人往你手心塞的干粮和打狗棍!这些就是为了过恶狗岭而准备的!”
“我身上真的没有打狗棍!可能他们忘了吧……”张秀才黯然道。
“再找找!既然有干粮肯定也有打狗棍!否则你过不去这恶狗岭!会被丢进那个残尸洞的!”老丈指着远处那口深坑。
“难道是这个?”张秀才从另一个衣袖里翻出一根藤条,但只有一尺来长。
“就是这个!用它打恶狗,就有机会闯过去!”
“这也太短太不结实了吧!”张秀才无奈又绝望。
而此时那恶狗已经前腿卧地,作势要前扑了,张秀才见状本能的向一侧跑去。
这恶狗岂能放过他,就在张秀才转身的一刻,它立刻跟了过去。
张秀才听到身后一阵血腥之风,赶忙举起打狗棍转身面向恶狗。
恶狗突然四肢紧抓地面,急停了下来,显然比较忌惮这个打狗棍。
张秀才心想,打狗棍果然是打狗棍,而且这是由阳间火化而来的,肯定能打跑恶狗。
但是,恶狗眼中爆射出来的仇恨让张秀才似曾相识,张秀才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原来这种仇恨是被他误杀的那个恶少的,当时清清楚楚记得,那恶少被他推到在地,脑袋碰到石头后,眼中流露出的就是这种毒蛇一样的怨恨。
张秀才心想,难道这恶狗是那恶少的鬼魂变换而来的?想到此,竟然感到了理亏和愧疚,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了。
那恶狗像是看穿了张秀才的心思,抓住时机,突然毫无症状的平地而起,铁嘴钢牙简单粗暴的伸向张秀才的喉咙。
张秀才大吃一惊,本能的就地一滚,躲过了那张铁嘴。但是一股呛鼻的腥臭扑面而来,张秀才断定那恶狗又一次出击了,便顾不上起身,接着向一边滚去。只听“铛”的一声,刚才的躺身之地,竟然被恶狗的钢爪抓了一个坑。
张秀才吓得冷汗直冒,想要赶快逃出这恶狗岭为好,便连滚带爬向金鸡山方向跑去。
那恶狗岂能放过他,转身就追了过去。两条腿的始终跑不过四条腿的,张秀才刚跑出去几丈远,就被恶狗追上了,精疲力竭之下被恶狗一口咬住了左臂。
张秀才疼痛难忍,右手举起打狗棍就向恶狗脑袋上砸去。
恶狗吃痛,一甩头,将张秀才臂膀上的一块皮肉撕扯了下来,同时将张秀才单薄的身子甩飞了出去。“嘭”一声张秀才狠狠的掉落在地上,一阵头晕转向,张秀才差点昏死过去,他赶忙起身,但是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原来身下有一大滩污血,太滑了让人站不起来。
突然一阵劲风破空而来,张秀才知道那恶狗又扑过来,赶忙向后滚去,可是突然一腾空,张秀才不偏不倚摔进了残尸洞。
一股浓烈的腥臭把张秀才呛了个半醒,张秀才抹去脸上的污血,定睛一瞧,只见坑里污血横流,白骨赫赫,淋漓的皮肉触目惊心。张秀才惊恐之下慌忙向上爬,但是这残尸洞太陡峭了,刚爬两步就滑了下来。
靠着洞壁,张秀才向上望去,只见那恶狗站在坑边,满眼的得意。
一股巨大的怨气突然涌上心头,张秀才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来多久,张秀才清醒了过来,心想,当初是那恶少挑衅丽珠在先,他只是随手推了一下恶少,恶少的死纯粹是意外,他不应该以命抵命。张秀才越想越气,越想越恨,陡然间浑身充满了力量,特别是四肢,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便趁机再一次向上爬去,说也奇怪,这次四五下就爬了上来。
上来之后,张秀才想查看一下伤口,可是一瞧,差点晕死过去,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恶狗,一只铁嘴钢牙的恶狗。
张秀才突然明白了,肯定是在残尸洞变的身,没有了人形,还阳就无从可谈,心中顿时想把那个恶少碎尸万段!
说来也奇怪,张秀才一抬头,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人,旁边还有一个老头。他俩好生眼熟,再仔细一瞧,那老头果真是一路同行的老丈,而那年轻人竟然是被误杀的恶少。
张秀才一腔的怒火顿时扑向那恶少,那恶少竟然向他扔了两块干粮,他一下子就接住了,然后继续扑向恶少,而恶少又竟然举起了一尺来长的打狗棍……一番厮打后,张秀才将恶少甩进了残尸洞,然后他站在洞边,得意的看着恶少一遍又一遍的向上爬。突然间,他感觉很熟悉,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又变回了人形。
欣喜之下忙跑向老丈,可是一转身,又一只恶狗蹲在了跟前,眼神还是恶少的那种怨恨。
张秀才突然明白了,恶狗就是他的怨恨所幻化而来,只有打败了恶狗,战胜了怨恨,才能闯过这恶狗岭。
张秀才心一横,把对命运的不满,全部灌注到了这打狗棍上,拼命的扑向恶狗。
俗话说,要想消灭敌人,就必须变得和敌人一样残忍。张秀才犹如一头猛兽,同恶狗缠斗在一起。顿时,恶狗岭更加的血雨腥风,一阵昏天暗地之后,只听“扑通”一声,那恶狗竟然被张秀才赶进了残尸洞,当张秀才把打狗棍扔进残尸洞后,恶狗“嗷”的一声悲鸣,化成了一滩血水。
张秀才只看了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张秀才来到一片平地上,平地的不远处就是一排排高耸的山峰。
“恭喜你安全度过了恶狗岭,眼前那些山峰就是金鸡山了。”老丈突然在身后说道。
张秀才看着完好无损的老丈,诧异道:“老丈怎么能安然无恙度过那恶狗岭呢?”
老丈答道:“我生年属狗,而且生前爱狗,从没孽杀过狗,更没吃过狗肉,所以才能安然无恙。不过目睹那些惨状,还是让我难以释怀。”
张秀才不想再提刚才痛苦的经历,便岔开话题道:“那些山峰高得看不到山顶,我们何时才能爬上去啊?”
老丈却摇摇头道:“山再高也能爬上去,金鸡山的凶险不在于山有多高,而是在于凶残霸道的铁公鸡,如果没有防身之物,很少人能够幸免。”
“防身之物?”
“那是一个瓷碟,就是我们入殓的时候,尸身胸口上会戴上一个瓷碟,里面装着五谷粮,这是专门为过金鸡山准备的!”
张秀才一摸胸口,果真有一个瓷碟,拿出来问道:“你看是不是这个?”
“不错,就是这个,老祖宗给咱们留下的规矩,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只是很多人不相信,到了这阴曹地府才后悔莫及。”老丈整理了一下衣衫,接着说道,“上路吧,是祸躲不过!只有渡过恶狗岭和金鸡山的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鬼魂。”
他们来到山峰之下,只见山下到处是断肢残骸,简直是是尸骨如山,他们抬头仰望,这些山峰直上直下,壁立千仞,幸好怪石嶙峋,倒也好爬。
张秀才爬到半山腰时,突然听到一阵鸡鸣,抬头一望,只见一群群巨大的公鸡凌空而下,那铁嘴像秃鹫的嘴一样,尖锐泛着黑光。只听一声惨叫,离张秀才不远的一个鬼魂,突然被一只公鸡捣瞎了双眼,这鬼魂双手紧抓着岩石,不敢腾出手去捂眼睛,他的双眼很快就只剩下两个黑洞了。
然而,那只铁公鸡还在不停的捣他的眼,他没有视力后更无处可躲,终究,他不忍剧痛,松开双手去抚摸伤口,一瞬间,他的整个身体像一块石头一样,从高耸的山峰直坠而下。
张秀才发现,这些铁公鸡真是可恶,先是用双翅猛扇,让人无法睁开双眼,然后趁机用锐利的爪子,把人抓的皮开肉绽,甚至深入五脏六腑,时不时就会抓出一些心肝来。
伴随着一阵一阵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一个又一个的残躯凌空而落。张秀才在瓷碟的保护下,强作镇定,拼命的向上攀爬,幸好没有铁公鸡扑向他。
终于,他和老丈,还有几个鬼魂爬上了山峰,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山峰的顶端竟然是一个平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这样的山峰,而且,平台上的鬼魂都是蜷缩在一起。
“老丈,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无数的山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爬的完啊?”张秀才失望道。
“只爬一座山峰就够了,达到山顶后,那些铁公鸡会把我们抓到野鬼村。只有爬上山峰顶端的鬼魂,才有资格去野鬼村。”
老丈话音刚毕,突然一群更大的铁公鸡飞来,它们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这些山顶的鬼魂抓向了空中。
锋利的爪牙一下子刺穿了张秀才的前胸后背,张秀才一声惨叫,差一点晕过去。
忍着巨大的疼痛,过了很久,张秀才他们被这群铁公鸡扔了下来。
众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向前,突然不远处人山人海,彩旗飘飘,像是在举行什么喜庆的活动,有扭秧歌的,有舞龙舞狮的,比阳间春节时的情景还热闹。
相关章节:
第一章:阴曹地府(1):土地庙,鬼门关
第二章:阴曹地府(2):黄泉路,彼岸花
第三章:阴曹地府(3):罗刹风,望乡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