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举几个人吧。
先是李寿民,此人在前边的文章当中提到过,号是还珠楼主,一生以写作为生。
再说就是张恨水,张恨水的名声要比李寿民大得多,哦,对了,我读高中,也就是2002左右的时候,流行的电视剧,
《金粉世家》,就是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似乎后来演小龙女的那个明星,忘了叫做刘什么了。就是从这里开始火的。
那时候,女生们大多迷恋片头曲《暗香》。我到现在都听不出这歌的特别之处,能让人着迷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这些女生都暗自期望自己是民国的大家闺秀?所以两者联系起来,才有了这个效果?
不知道。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么林语堂的《京华烟云》如果改编了的话,再配上个帅哥唱首深情的歌曲的话,也一定会流行?或者说这电视剧已经上映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不喜欢看这种电视剧。网剧例外。
还有一位国外的作家——斯蒂芬.金。就是《肖申克的救赎》的原著。上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一众同学都将这部电影列为必看。后来我看了,发现,原著小说要好看得多,七十来页的样子吧,可以反复阅读,即使翻译成中文,文字的使用和节奏感也都非常好。和大部头的《魔戒》、《哈利波特》、《冰与火之歌》完全不是一回事。真先不通,后边三位作者怎么那么能写?
谈论的点在这里。
就是有人说,李寿民、张恨水以及金先生三个人都是同时写几部作品。
例如张恨水,就经常是早上写着这一部,下午又有另外一个报社的人过来催稿,就站在那里等张恨水另外一部小说的
章节更新,好带到报社当中赶紧出版。到了晚上,他又是再写另外一部。
有人就问,说你同时写这么几部小说,每部小说的脉络和人物都不相同,你就不会弄混?
张恨水回答说,小说就像你自己的孩子,你难道会把不同的孩子给弄混了?
刚读到这段的时候,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文人对于自己作品的尊敬罢了。
后来自己开始每天写点东西,平常也阅读,有一天,才明白过来其中的道理。
这种情况,其实如同陆谷松先生对Stephen king先生一部作品——《论写作》的评价,说金先生早有意写这么一部作品,只不过迟迟腾不开手,后来,他遇到了车祸,这下倒好,什么事儿都做不了了,就在那儿写东西吧。
于是书就成了。
这叫做破题。
在理工科和文科大致都相同。
中国的两弹一星元勋当中有一位是理论天才,叫做彭恒武,他跟的老师,是量子力学的创始人之一波恩。
波恩给彭恒武一个博士课题,结果他做出来一半,后来回国搞原子弹,另外一半直到他忙完退休还没做出来。
这个就叫做破题。
杨振宁有一种观点,说人们学东西,也不一定要一门学完再去学另一门。实际上可以先理解一些,过一段时间后,再
明白另外一半。实际上,很多事,也的确没有办法直接走通。彭说自己原来做的一个理论的时候,说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的贡献不太大。而自己是哥廷根这个学术传统的继承人,数学很好,所以,就做出来了主要的贡献。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搞定那个博士课题。我记得有同样经历的人,还有另外一位,也是出国留学的科学家,估计是林家翘吧,从清华去的国外。他当时做的博士课题,也没有做完,实际上是关于湍流的问题,流体力学里边的内容,很难的一个课题。
这是理科当中的破题,可以就说在他们完成了破题之后,他们去从事别的工作了。但是最初的那个课题可能还在那种一直思考着。也许有一天,突然就能够攻克了。
也许文学当中的事儿没那么难以解决。
但是遇到的情况还是类似,这些作家也是不只破了一个题。生活在社会当中的人会职业化。职业化的数论学者会天天思考数字,职业化的物理学家会天天关心物理学的进展,而且永远在调侃数学家,说如果数学是科学的皇后的话,物理就是科学的皇帝:-),可能,我老师也会这么说?而作为一个职业化的作家,毫无疑问,无论他在做什么的时候,都会去寻找故事。哪怕是只看到了公交车上再简单、普通的一个人都是。
这些人都按照不同的方式,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各自的方式工作与生活。
但毫无疑问的是,但凡有些成就的人们,都是整天惦记着自己的那件事儿的。所以,也就有了张恨水一部一部的小说。而且这些小说还是齐头并进,同时进行创作的,里边的支线绝对不会发生相互交织现象。这本书里边的人物不会乱入到另外一本书当中去。king先生也是同时的写着关于励志的越狱故事和如《闪灵》这般的恐怖故事,同时心里还搁着一本已破题,却未能收尾的《论写作》。李寿民先生那里的《蜀山剑侠》和《剧孟传》也不会发生相互干扰。估计高阳也类似,说不定,写《乾隆皇帝》的时候,《慈禧太后》的腹稿已经打好,写慈禧太后尚是一个苦苦寻求出路的宫女的时候,后来大红大紫的《胡雪岩》是怎么成为红顶商人的各个故事细节也早已明了。
这世界上,有不同的快乐。
工匠以磨砺出最完美的产品为美,这些创作的人,则以为寻得灵感,一个一个的破题,并耗尽心机完成这些后来引得人们无法入睡的故事而为乐吧。
曾有人写悬疑大师希区柯克,说这位先生经过剪辑后,将原本不怎么受欢迎的电影重新放映,躲在幕后,听到观众们吓得叫出来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真想知道,这些人在创作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快感?
是如茨威格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所描述的那位大作曲家几乎多次昏死的那种几乎以生死相博那般惊险?
或者是如生活如意的李清照在听了一夜雨后,随口问那卷帘人却得到不甚满意的回答后随手写下一首词那般的容易潇洒?
又或者是就像是彭和李他们这般不知道自己此生是不是能够完成剩下的那半个课题那般豁达然而又期待未来?
再或者就像是曾经在我身边的人耗尽三年博士生涯,终于借鉴了国外处理中性流体的方法,并将其引入到放电等离子体当中的离子流的处理,并最终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套自己知根知底,心知肚明的代码,但却总被人问起不是说流体方法不如PIC方法的那般有些头疼?
又干脆就像是你我的家人终于看到自己的孩子最终成长成人,开始承担责任那般释然。
如果上帝愿意的话,我真想依次将他们所有人经历过的感觉都尝个遍。
实在忘不了那些迷人的细节,杨振宁有一天在一楼给学生上课,写到两个方程的时候,突然想到这好像和数学里边的一个概念很像,下课后,去同一栋楼的二楼,问数学系的教授,果然才知道,这是纤维丛的概念,很早就有了。于是,物理和数学就在这个独特的场合下,那么一个瞬间在这么一次灵感突然中相遇了。再后来,出现的就是基于纤维丛概念的规范场的概念了,这是物理上的进展。读研究生时候,不务正业,曾经读束星北传,说有人曾经请他计算导弹的掉落地点,因为这涉及到国家利益,他没用计算机,要了一叠白纸、一支笔,一周后交出了计算结果。实际试验时,人们按照他的计算结果去打捞,果然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想了解中国导弹研究进展的别国未能如愿。后来,我读另外一本闲书,说有次实验,日、每都派去飞机打捞,却不料中国人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打捞走了弹头。无奈之余,他们只好从弹头掉落地点,捞了两桶水而后作罢。
科幻中说从四维的空间中,可以完全看到三维的人们在做些什么。
如果有那种能力的话,我真想并行的看看这些曾经进行创造的人们,那时那刻,他们的大脑当中到底在进行着些什么过程?
如果人们能够如但丁的《神曲》当中所描述那般,和灵魂对话的话,真想问过去所有的各个职业有成就的人们,他们完成那最后的创作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美好的时刻吧?
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