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这是出自杜甫《梦李白二首》中最后的两句诗。杜甫意在为李白生不逢时而打抱不平,并预言李白将名垂千古。
李白生前屡遭不幸,受打击,被流放,穷愁潦倒,老年还身受缧绁之苦,几乎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而他却写出了许多不朽的诗篇。我由此想到,当年双眼半盲,一身是病的尼采,写出那些没有一个出版商愿意接受的著作,自己勉强凑了钱出版后,也几乎找不到肯读的人。贫穷、孤独、绝望最终把他逼疯了,一直疯到离开人世。而他却为人类留下了宝贵的精神遗产。旷世天才画家凡·高,生前的作品无人问津,甚至连被人耻笑的机会都没有。他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一生只卖出过一幅画,这还是其弟弟提奥怕他伤心而买走的。凡•高逝世后,人们却对他的画竞相高价拍卖。他在法国南部的阿尔写生过的地方被开发成旅游景点,甚至他在咖啡馆常坐的座位都被标示出来。他已经成为一个具有高附加值的商业符号……无论是李白、尼采还是凡·高,生前都未能获得应有的功名利禄,一生都是苦命人。对此,那些贪图现世,今朝有酒今朝醉,过把瘾就死的人肯定会问:“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有。其一,无论遇到什么困境,他们都不改初衷,始终追随着自己的心,用自己的人生践行了“艰难困苦塑俊杰,忧怨愤激出诗人”的深刻哲理。其二,赢得了后人的景仰,时至今日,人们依然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明证。试想一下,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又有多少人能留下自己的英名呢?说到这里,我倒为他们在生时没有什么被人们关注的光环而感到庆幸。这才得以让他们在孤寂中安静地求索,在精神的痛苦和挣扎中催生出伟大的作品,从而登上了思想艺术的巅峰,让后人“须仰视才见”。
钱穆说:“身生命极短暂,仅限于各自的百年之寿。心生命可悠久,常存天地间,永生不灭。如尧舜的心生命,可谓至今四千年常存。孔子的心生命,可谓至今两千五百年常存。存在那里,即存在后世人心里。古人心后人心,可以相通相印,融和成一心的大生命。”而只有像李白、尼采和凡•高等,在生命的长度中,努力加入生命宽度,不断拓展自己心生命的人,才能融入到这个“一心的大生命”之中,让自己名垂青史,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