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一位很喜欢的姐姐吃饭,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叫做“扁鹊三兄弟”。
魏文王曾求教于名医扁鹊:“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于医术,谁是医术最好的呢?”扁鹊说:“大哥最好,二哥差些,我是三人中最差的一个。”
魏王不解地说:“请你介绍得详细些。”
扁鹊解释说:
“大哥治病,是在病情发作之前,那时候病人自己还不觉得有病,但大哥就下药铲除了病根,使他的医术难以被人认可,所以没有名气,只是在我们家中被推崇备至。
“我的二哥治病,是在病初起之时,症状尚不十分明显,病人也没有觉得痛苦,二哥就能药到病除,使乡里人都认为二哥只是治小病很灵。
”我治病,都是在病情十分严重之时,病人痛苦万分,病人家属心急如焚。此时,他们看到我在经脉上穿刺,用针放血,或在患处敷以毒药以毒攻毒,或动大手术直指病灶,使重病人病情得到缓解或很快治愈,所以我名闻天下。”
“你作为教练,是哪一个?”姐姐讲完,微笑着问我。
这话问得我心里一惊,脸立马就红了。仔细想想,好像我哪个都不是啊。抱着“想要让人家立马看到效果”的心,却没有老三扁鹊的医术,更别提大哥二哥的境界了。
我知道这是一种很“不对”的心态,但它是怎么来的?我必须把它给想明白。
想象一下,如果我是扁鹊,来了得了重病的病人,几针下去病人就好了,那得是多有成就感的事啊!为啥有成就感?因为这样显得我医术精湛,人家觉得我很牛啊!
这样一想,就能发现一点原因了。我想要看到效果,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牛”。那个“自我”被放得老大老大,就像是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一样,要不停地吃东西才能满足。“效果”和“成就”就是喂养“自我”的食物。
再接着往下想。“自我”极度膨胀的时候,会有什么后果?就是看不到别人。你只看到了别人的“病”,但却看不到对面那个完整的“人”。你只是在用技术治病,而不是用生命给对方滋养。他脖子上长了个大包,是为什么呢?他是怎么生活的?他开心吗?他会为什么烦恼?他怎么和别人相处?他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愿望?他特别擅长做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大包,和大包消除后那个被满足的“自我”,却看不到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儿,又不得不再往深里想一层。我做教练这件事儿,是为了什么来着?是为了显得自己很牛逼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的工作也可以啊。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着?
村上春树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里写:“整个人间有不少类似‘缝隙’的地方,只要走运,找到适合自己的‘缝隙’,就好歹能生存下去。”
教练之于我,就是我走运找到的适合自己的“缝隙”。这个缝隙大小适中,形状吻合,我在里面能找到自在,也能做些对世界有用的事情。但这个缝隙可不是海边的小别墅,可以天天躺在沙发上看海景的。它会时不时地改变一下形状,挤压一下本来舒服的我,逼得我骂骂咧咧但不得不跟着改变。有时候我实在是讨厌它,干脆跳出来,挤进别人的缝隙,但总是会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我慢慢地拉回来,像是母亲找回迷路的孩子一样。
在真正属于我的地方,膨胀的“自我”慢慢泄气,最后变成了一摊瘪气球。这时的心是鲜活的,眼睛是明亮的,你能看到别人的无奈和骄傲,困苦和勇敢,渺小和伟大。这个时候,你不会想着我要“搞定他”“治好他”,你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成就”来喂养自己,你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微笑着接纳他,陪他找到回家的路。
就像是扁鹊的大哥二哥一样,我不需要名扬天下,只是用一颗纯净之心做我该做之事罢了。
说到这儿,你可能会问,所以你的结论是啥?怎么才能达到大哥二哥的境界?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吗?是找到发挥自己价值的事情吗?我觉得呢,生命的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我也是个赶路人,咱们一起在路上慢慢悟吧。
附上典故原文,供朋友们阅读。
卓襄王问庞暖曰:“夫君人者亦有为其国乎?”
庞暖曰:“王独不闻俞跗之为医乎?已成必治,鬼神避之,楚王临朝为随兵故,若尧之任人也,不用亲戚,而必使能其治病也,不任所爱,必使旧医,楚王闻传暮●在身,必待俞跗。”
卓襄王曰:“善。”
庞暖曰:“王其忘乎?昔伊尹医殷,太公医周武王,百里医秦,申麃医郢,原季医晋,范蠡医越,管仲医齐,而五国霸。其善一也,然道不同数。”
卓襄王曰:“愿闻其数。”
暖曰:“ 王独不闻魏文王之问扁鹊耶?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魏文侯曰:‘可得闻邪?’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魏文侯曰:‘善。使管子行医术以扁鹊之道,曰桓公几能成其霸乎!’凡此者不病病,治之无名,使之无形,至功之成,其下谓之自然。故良医化之,拙医败之,虽幸不死,创伸股维。”
卓襄王曰:“善,寡人虽不能无创,孰能加秋毫寡人之上哉?”
出自《鶡冠子·卷下·世贤第十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