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黎小姐
昨天偶然发现母亲颈下长了个鹌鹑蛋大小的瘤子,不痛,用手指推可以移动。虽不是学医,但是浅薄的经验也能够得知,那个位置是淋巴,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问母亲什么时候长的,她竟说已有两年,而我才刚刚发现。要带她去医院,她死活不肯,先是怕花钱,再是怕面对。晚上找来亲戚集体做了动员,终于同意明天去做检查。
于是现在变成我惶恐得坐立难安,我第一次发现我这么害怕一件事,是那种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害怕。
肿瘤无非两种,良性和恶性,所谓恶性,也就是癌。罗京、徐婷、高仓健和阿桑都是死于恶性淋巴癌,财力雄厚的明星尚且如此,可见此病有多么的可怕。
以前我总觉得,有很多天大的事,和初恋男友分手,和最好的朋友分别,失去奋斗很久的事业,都能让我难过得惊天动地。然而这一刻,和亲人的安危比起来,全部都是过眼云烟。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陪伴过父母?我有七年。
2009年我去外地读大学,四年后毕业随男友去外地,再又去大城市打拼。最开始每个月都抽空回家看看,再后来有了庞大的圈子,时间占得满满的。每周的假期回家也只能待上半天,索性也就不折腾了。长假常常交给了旅行,过年回家那几天还有一大半是和同学出去胡吃海喝,甚至没空坐下来,好好陪父母聊聊天。
每次回家,爸妈总是旁敲侧击地劝我回家乡发展,我听了总是气急败坏。
你们懂什么?我有我的梦想,你们不能因为生了我就剪断我的翅膀。你们送我读大学为了什么?大城市的机会那么多,回来小城市难道让我像你们一样,庸庸碌碌过一生?
爸妈听后无言以对,老妈话到嘴边又总是欲言又止,老爸解围,说你妈就是想你了,乖女儿,吃饭吃饭。
我不敢去计算这七年,我和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少,我更不敢去算,如果这样下去,我和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日子还剩下多少。
我实在不知道,这次若不是因为做了个小手术回家养病,我要什么时候才会认真地观察自己的母亲,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发现长在她颈上那个肉瘤。
我的病,她片刻不曾怠慢,下了手术台就是骨头汤伺候着。而她颈上那个肉瘤,硬是被她视而不见了整整两年。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我们学的知识太多,见得市面太大,渐渐忘却了这一点。
总觉得日子还长,以后有钱了就把父母接过去,于是父母就这样,被忽视了一年又一年。
总觉得飞机很快,有事随时可以回去,可是究竟什么事才算是事,真正有事还来不来得及。
老张是我的高中同学,大专毕业就去了广州,打拼几年终于可以月薪过万。后来用父母的钱买了车,有个谈婚论嫁的小女友,日子还算不错。年前他爸脑瘀血被送去医院,老张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地去定机票,可是还没等他到家,张爸爸就离开了。
老张坐在医院走廊失声痛哭,他说我真恨自己呀,总觉得来日方长,所以我爸感冒发烧病不重我不在,我爸过生日单位请不下假我不在,现在我回来了换他不在了。我爸玩得比我深沉,这次他永远不在。
来日真的方长吗?如果父母过了60儿女没有能力接他们离开却又不愿意回来,那么他们究竟还能等我们多久?
世间所有的爱都是为了团聚,唯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长大后,心事已经不愿意和父母分享,看不惯他们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每当他们劝儿女回家,总被冠名目光短浅。
大城市往往有诱人的繁华和高昂的工资,可是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养大我们,那些钱恐怕足够他们周游世界了。儿女选择是否回家,总是要权衡太多利弊,唯有父母为了儿女,从来不计得失。
我当初不回家很大程度是因为男友,也许小的时候我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我舍不得离开的会是一个男人,而不是视我如生命的爸妈。如今男友早为前男友,爸妈却是永远守望在家里的牵挂。
前两年有部很好看的电视剧叫《老有所依》,刘涛为了父亲和爷爷辞去北京的高薪返回桐城老家,那个时候我还不懂,真正的养老意味着什么。
现在太多人强调放手,强调外国人的独立。然而外国的独立往往是双方面的,父母对儿女的放手使得他们降低了对儿女的依赖。而中国父母为子女操了一辈子的心,钱上补给感情上惦记,如今他们老了,我们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谈独立。独立是需要前提的,那就是在父母60岁之前,我们究竟有没有能力将父母接到大城市中去。
我们追梦的时间真的必须有结点,因为来日真的并不长,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才留下一丝丝叹息。
我只期待,明天的检查结果一切都好,我才有机会回来,陪他们度过余下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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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去医院检查,初步诊断为多发性淋巴结肿大,具体要手术后看病理,确定是什么性质。愿天下父母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