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编剧六六:对生活、艺术、受众的真诚

《安家》上个月热播后,仍有余温,仍想着去重新再欣赏一遍,就好像想要回到那个“静宜门店”去看看那些鲜活的老朋友,听听房似锦和徐姑姑念念“锦姑咒”,虽然最后结局是他们走上了创业之路,开办了“城家公寓”,但总不如“安家天下静宜门店”来得那么亲切,就像徐姑姑说的,已经对静宜门店产生了感情。

一部电视剧的成功,离不开全体剧组成员的努力,而编剧的努力,则更是一部剧成功的基础。六六,《蜗居》十年之后,再次成功地以《安家》带给我们观众又一次感动,再次证明她的实力。而她,其实不用证明,也不那么在意证明了,她是那么率真,在微博里和粉丝互动,分享着大家观剧的喜乐哀怨,享受着大家追求《安家》事业线到被“锦姑咒”甜到不行的快乐。《安家》余温中,她已奔赴武汉战疫一线去采访调研了。

“3月8日妇女节当天,广电总局曝出消息,将策划组织拍摄时代报告剧《在一起》,主题是反映国人抗击疫情的动人故事。预计这部剧将由10个故事组成,会邀请10位编剧担纲创作,六六就是其中之一。《在一起》主打的是理念是:以小切口反映大主题、小人物折射大时代、小故事讲述大道理。这个要求感觉六六编剧一定能胜任,早期的《双面胶》、《蜗居》中,我们都早已了解了她的实力。为了做好这次的编剧工作,六六表示近期将率先去武汉采访调研,她说:我不能仅靠几篇网络文章就搞创作,我要有真情实感,我需要去一线找那个打动我的人和事。”

有好事者,抓着六六的用词用句,恶语责难,上纲上线。我想六六应该不甚理会的,毕竟“木秀于林”,《安家》又正当红,此外,《欢乐颂》王子文那句“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在这些事情上也很适用。六六作为名编剧,以她的经历、见识、价值观、她绝不是个“无法从狭窄的价值观中解放自己,只知道磨磨唧唧地烦恼”的人。(这句话是剧本妹妹所写关于日剧《卖房子的女人》,以为用在这儿写六六挺合适,原文如下:

“日剧讲的是后劲,最开始看《卖房子的女人》,尤其第一集的时候,觉得北川景子表情浮夸、冷酷不近人情,但一集一集看下来,你会发现,每一集故事都很温暖,都笑点和泪点,也渐渐理解女主的价值观:“无法从狭窄的价值观中解放自己,只知道磨磨唧唧地烦恼。”)

六六的成名前后的故事、婚姻状况、言论舆论等等大家多少都有了解,因为之前我没有特别关注编剧时,我对她的认识只停留在名字上,而现在,通过她一部部作品,慢慢地想去认识她,了解她,学习她,现在感觉到什么叫“粉”了,就像小时候追星一样,完全的一厢情愿,就如今日所得罗素描述读历史的一句“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所得到的乃是比幸福更加美好的东西;那就是善于与伟大的人物为伍,生活于对崇高的思想的渴望之中,并且每一次困惑中都会被高贵和真理的火光所照亮”。(长江学者高玉谈大学生阅读)

特别感兴趣的是她是如何创作的?从下面的报道可见她的努力和真诚。

“从2017年5月开始,六六做了10个月的社会调查,跑遍了链家、中原等连锁企业和扎根在当地十几年的中介门店,蹲点采访了北京、上海、广西、湖北、安徽等地的中介,开始了这部以上海房产中介为背景的现代剧创作。

对日本IP进行本土化改编不是件易事,在此折戟的影视作品也不在少数。日剧《卖房子的女人》更多地强调故事性,剧中遇到的状况新奇特殊,在一定程度上不具备“普遍性”,而六六却希望这部国产剧能够“实事求是”,扎根现实。因此,《安家》播出之后,会明显感到与日剧《卖房子的女人》区别很大,在剧中,无论是到上海打拼的“985”和楼山关、“佛系”店长徐文昌、“老油条”谢亭丰、精致男人王子健、门店吉祥物朱闪闪、激情犯错张乘乘,还是卖了半辈子包子为儿子攒钱买房的老严夫妇,亦或是甘当家庭主妇却遭丈夫背叛的阚太太,他们一个个形象鲜活,具备典型性和象征性。” (引用网络报道耀客传媒)

“创作这部剧,六六采访了房地产中介行业中的很多人,从公司董事长,到普通业务员,她发现创作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设定主角。“谁是我这个戏的主角?原型的寻找是最痛苦的,做那么多采访资料,你发现每个人都有故事。”她举例链家的创始人左晖,“他是个非常有故事的人,而且他改变了整个行业的业态。这样的人绝对是值得书写,但我是不是要把笔触放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

“好多人都跟我说,说‘房地产行业的人学历很低的,985为什么要去卖房子?’,但你知道吗?很多房地产公司的领导层是欧美留学回来的,讲一口地道的英语。”六六说道,“如果从故事的角度来讲,一个哈佛毕业的回来卖房子,是不是更具有吸引力?因为你人物的特异性很强,但我最终还是选了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代表,为什么?就看你屁股是坐在哪里的?写作的人一定要永远记住,你的屁股要跟大众坐在一起。”

“你写的这个人物,观众在生活中天天能遇到,或者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剧中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共鸣。我们每天写高富帅、白富美,激发了别人对那种生活的好奇和憧憬,但它不接地气,你看一乐。但你写一个普通人,每天为三餐衣食奔忙,有各自的痛苦,才是这个社会老百姓心有戚戚焉的故事。”

六六将《安家》的背景设定在上海,这是她熟悉的城市。另一方面,她笑道,上海的白领精英,进到楼里都是Angelina、Cici,而在地铁里、公交上、超市里,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时候,还不就是那个“李淑芬”“王建国”。“上海这个城市非常有意思,你永远看不出来,坐在你办公桌对面的人是来自农村,还是城市。”六六这样总结。“英雄不论出处”,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似乎是“房似锦”们最有可能靠自身奋斗和才华,改变命运的地方。

“房似锦”这个人物的原型,是六六从大量采访人物中挑选出来的,年轻,聪明,接地气,讨客户喜欢,带着原生家庭的伤痕,带着一种蓬勃坚韧的顽强精神。孙俪在接到这个剧本后,很快决定出演。这是个和她过去出演过的大女主们不一样的人物,没有开挂的金手指,没有一路贵人相助家世加持,咬着牙从底层一路向上奋斗。为了这个角色,从造型到人物日常细节,处处可见用心。六六提到剧中房似锦的服装,全是淘宝买的,“五六十一件”。

相比《蜗居》,目前《安家》呈现出的,是群像化的,带着轻喜剧色彩的。但对六六来说,她也没觉得这是一部轻喜剧,“因为它挺尖锐的,很多正在发生的现实故事是很戳心的,只是语言风格上相对比较幽默。观众看到小楼在样板房上完厕所发现没水冲,观众都笑惨了,可他那一刻面对客户,得有多绝望?有的时候喜剧往往是眼泪构成的。”

前期创作进行素材上搜集工作相对来讲其实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这个行业有一个特点,它的专业技能性比较低。我认为在我写作的过程中,最痛苦的是专业技能高、学历高那一部分人很难做准备。比方说医生, 一个《心术》,我做了两年的准备,我为了学中医都自己读了个硕士。但房地产中介这个行业的孩子们,他们有一个特点,其实他们比较简单,他的目标性也很清晰。技术处理方面,其实相对来讲难度比专业技能型要容易。

房地产行业的特点是门槛很低,它跟写作一样, 你认识几个字,你喜欢写作,你就可以开始写了,但是有没有人买你的作品是另当别论。那么房地产行业的人你会说话,你勤快,你在这个城市里面就已经可以开始工作了。他起薪会比较低,因为他们是业务提成制的,你能不能拿到你生活所需的那部分钱,就看你适不适合干这个。有些孩子天生特别适合,房似锦的人物原型,她说她从业的第一年自己都吓坏了,第一年她就拿了30多万。她特别适合干这个行业。

我不从容,我写戏的时候,你知道这跟风投是一样的,我的剧本出来以前,也不会有人买,你得是好剧本别人才买你。所以每一次写戏对我来讲,我花5、6年,3、4年的时间就是一个赌博,那我怎么敢下这个注呢?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听别人的意见,你要发自自己内心喜欢。因为听别人的意见,你写了以后别人不替你买单,那你不是很痛苦,你觉得辜负了你的创作。那我为自己写的,我就是这样,算我眼光不好呗。我下注是因为我喜欢,那输了就输了。就好像我爱过这个人,离婚了就离婚了,离婚了不能够否定我过去曾经爱过他。”(引用澎湃新闻记者杨偲婷的网络采访报道)

《广播影视剧本创作教程》作者认为: “作家艺术家与现实生活的关系是一种审美关系。进入艺术创作这个审美过程之初应具备的前提:真诚。对生活是否真诚?对艺术是否真诚?对受众是否真诚?三点之中,首要的,根本的是对生活是否真诚。” 当时读到这里是很空的感觉的。而现在和六六的创作准备和经历来看,有更深切地体会。

“《心术》电视剧在开机两周后正式宣布停机。”《心术》编剧六六在某论坛上写道, 并自我检讨是由于“剧本框架不完善”而停拍。这个决定最早是六六提出的,公司和主创反复考量最终同意。

六六在《以谦卑的心等待》一文中详细解释了《心术》停拍原因:“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对剧本框架的不完善,这个剧本很难做,我当时没有做好善全的准备,以为凭以往的经验和小聪明,可以把故事说到完整。但我在实拍过程中才发现,这个故事承载了太多的社会话题……到电视剧框架的时候,故事本身的分量不足以承载大量的评论对话。”她介绍, 剧本做到第十集时,导演何念与她沟通时指出,“电视剧不是《锵锵三人行》,不是一个时效性的访谈话题。我在写剧本的时候热门的话题, 往往到电视剧成剧之时已经不是关注焦点了……”她自责说,“我初稿交稿时间实在是太迟了……没给何念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同时,六六文中反省,“我有一段即使脸上不说,内心里很自得,觉得只要是出自六六笔下, 定是好戏连台……上天以这样一个方式提醒我”。”(网络报道关于《心术》停拍的旧闻)

更别说六六为了写医术方面的作品,自己甚至考取硕士,跟随中医大师学习研究采访。

相信领悟过上天的提醒,早就知道要“以谦卑的心等待”的六六,不会让我们失望,就像她所说的:“写作的人一定要永远记住,你的屁股要跟大众坐在一起。”期待六六下一步真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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