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深情

 

图片发自简书App

沈晴晴都上了高中,可还是没人愿意相信她是个女孩子。胡同里的老人都说她投错了胎,生错了时候。要是把沈晴晴放到过去,那绝对是上阵杀敌的一把好手。

老人们没有夸张,别看沈晴晴的名字怪温柔,可是她本人跟温柔可是一点儿边也挨不着。按他们的说法,沈晴晴从小就心术不正。幼儿园的小朋友要是欺负了她,她一定会百倍千倍的打回去。要是今天打不着没法报仇,她就是等上十天半个月也要找欺负她的人算账。

沈晴晴就这么野蛮的长到了十六岁,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人们都说沈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沈晴晴要成才了。只有从小跟在沈晴晴屁股后面长大的蒋小林知道,沈晴晴不过是想和她的梦中情人上一个高中罢了。

“沈晴晴,读书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着哥闯荡天下,我保证给你打下一个江湖。”蒋小林人不坏,长得也不坏。但是沈晴晴就是讨厌他一身的江湖气,一点也比不上范宜轩。

“赶紧滚吧!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沈晴晴,我滚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蒋小林已经买好了去广州的火车票。

“求你赶紧滚,千万别回来。”沈晴晴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棍儿,扔下冰棍棒儿就回了屋。


蒋小林走了,此后的三年他真的没回来过。而沈晴晴染回黑发,穿上校服,在重点中学里扮演着学生的角色。

范宜轩在走廊那一端的五班,沈晴晴在走廊这一端的一班。在范宜轩的眼里,沈晴晴就是一个永远不带课本的老同学而已。

每天下课了,沈晴晴就站在五班的门口喊:“范宜轩!把英语书借我。”

“我要不要把我的书桌统统借给你?”

“好啊!顺便把你也借给我。”沈晴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姑娘,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在范宜轩眼里都是她在闹着玩。

“我很贵,不外借。”范宜轩将书扔给沈晴晴就回了教室。

沈晴晴笑笑,不说话。下了课还是一遍遍的来还书来借书。

有一天,一个自称是五班班长的女孩儿拦住了沈晴晴。“沈晴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班范宜轩了。”

“不能。”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厚脸皮?”果然每个班的班长都是好学生,而好学生都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你看沈晴晴面前的这个姑娘,被气得涨红了脸也没能说出一个脏字儿。

“我就是那么厚脸皮,你管得着吗?”

“你……”好姑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喜欢范宜轩?”沈晴晴问。

“我……我……我……”

“别我我我你你你的了,我也喜欢范宜轩。大不了我们公平竞争呗!”沈晴晴嬉皮笑脸的说。

“沈晴晴!”背后突然传来范宜轩的声音。

“干嘛呀?”沈晴晴回过头对着他眨巴着大眼睛。

范宜轩叫了她的名字却走向了他们班班长,“唐静,你先回班上吧!”

“原来你叫唐静啊……”沈晴晴像发现了什么珍宝似的大声嚷嚷起来。

“你闭嘴!”范宜轩冲她叫,沈晴晴果真就乖乖的闭了嘴。

唐静“嗯”了一声就走了。

“范宜轩,我又多了个情敌。”沈晴晴绕到范宜轩的面前。

“你的情敌多了去了。”范宜轩不打算理会沈晴晴,也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真的?那……那我排在第几名?”

看着沈晴晴慌慌张张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回:“最后一名。”

“啊?”得到答案的沈晴晴就像霜打得茄子,蔫了半头。过了好一会,范宜轩要进教室门的时候,她才又问到:“我能不能插队啊?”

“什么?”范宜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我说我可以插队吗?”沈晴晴又正儿八经的说了一遍。

“不能!”范宜轩笑着回了教室,心里想沈晴晴果然是个坏丫头。


沈晴晴在范宜轩的身边转悠了三年,而蒋小林在沈晴晴的身边消失了三年,只有蒋小林寄来的信才让沈晴晴知道他还活着。

蒋小林每个月给沈晴晴寄一封信,每封信上都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沈晴晴,你他妈别忘了我。

沈晴晴收到第34封信的时候,她正在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她要和范宜轩考到一所学校有点难,不过她要努力考到有范宜轩的地方。那封信她还没来得及拆开蒋小林就回来了。

高考结束的那天,蒋小林的车停在校门口,一见到沈晴晴他就飞奔过来。看到她身边的范宜轩蒋小林收回了伸在空中的双臂。

“你还知道回来呀?”沈晴晴用力拍他的肩膀。蒋小林长得更高了,也许是社会上的磨炼让他变得比沈晴晴,比范宜轩更加成熟。

“怎么?我还不能回来了?”蒋小林一边和沈晴晴说着一边和她身边的范宜轩打了个招呼。

“当然能……”

“晴晴,其他人都在等我们呢!”范宜轩提醒沈晴晴高考后的同学聚会。

“我们先走了。下次聊。”沈晴晴跟在范宜轩后面呆呆的走了,范宜轩叫我晴晴!沈晴晴的心里开出了一片花海。

蒋小林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开始觉得自己和沈晴晴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不再是那个胡同里的小霸王,而沈晴晴也不再是那个张牙舞爪的她了。

可能我们都长大了吧!蒋小林看着副驾驶座上放着的玫瑰花,深深的叹气。


沈晴晴如愿和范宜轩考到了一座城市,同样在那个夏天,沈晴晴终于成为了范宜轩的女朋友。

“蒋小林,我终于泡到了范宜轩。”沈晴晴将一罐啤酒扔给在树下乘凉的蒋小林,“我是不是很励志?”

“是挺励志的。”蒋小林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将啤酒递给沈晴晴。

沈晴晴挑眉,“你以为我还是五岁的小朋友吗?”

沈晴晴从小就不喜欢易拉罐的饮料,因为她要么拉不开易拉罐,要么拉开易拉罐就会溅自己一身饮料。蒋小林还记得五岁的沈晴晴被易拉罐的划伤了手掌。她哭得伤心欲绝,以后每次拿到易拉罐饮料沈晴晴都会扔给蒋小林。

所以,这一次蒋小林以为沈晴晴又是让自己帮她打开易拉罐。只是没想到,沈晴晴长大了,再也不会被易拉罐划伤手指,她是不是再也不需要我了?

九月,沈晴晴和范宜轩去了天津,而蒋小林又回到了北京。大学四年里,蒋小林再也没有给沈晴晴写过信,他们离得并不远,却一次面都没见过。沈晴晴每年只有在过年的才会看到蒋小林,他似乎变了很多。但沈晴晴没有时间去听他的故事,她要忙着作业、实习、和范宜轩约会……

沈晴晴每天每天的忙碌着,这样的忙碌让她觉得充实,觉得幸福。大四,范宜轩去了广州实习,后来又留在了那座城市。沈晴晴回了家乡,她一直以为范宜轩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娶她。所以她安安心心的等。


自从沈晴晴回来后,蒋小林回家的频率变高了。三天两头的带了新女友回家。

“小林也算是混出来了。”胡同里看着他们长大的人们也开始变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眼里的沈晴晴已经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甚至有人把她当做教育孩子的标本。蒋小林亦是如此,现在的他已经在北京有了自己的小装修公司,算得上小小的成功人士。

“蒋小林,今儿怎么没带姑娘回来?”又一天,沈晴晴下了班就看到了在院子里坐着的蒋小林。

“怎么?”在沈晴晴面前,蒋小林还是那个痞痞的少年。

“我说你也不小了,别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的。找个好姑娘就定下来呗!”沈晴晴坐到他身边。

“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定了吗?”

“我定了啊!范宜轩迟早会来娶我的。”沈晴晴像多年前一样笃定。

可惜现实总没有那么美好。沈晴晴等来的不是范宜轩的求婚,而是分手的电话。故事依旧老套,范宜轩一个人远在他乡辛苦打拼,沈晴晴又不在他的身边……

“男人嘛!这都正常。”蒋小林站在沈晴晴面前轻描淡写的说,“他能忍两三年也是不错了。”

“你给我滚!”沈晴晴骂他,骂着骂着就哭了。

蒋小林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着沈晴晴哭,他印象里的沈晴晴可不想眼前的这个女孩子那么能哭。“这些年,你是不是没少哭啊?”蒋小林忍不住问她。

“关你屁事!”沈晴晴终于停止了哭泣。蒋小林以为她哭累了,结果沈晴晴却三下五除二收好了行李,说:“我要去广州!”

蒋小林和沈晴晴一起飞到了广州。“我就想看看热闹。”

沈晴晴胖揍了他一顿,后来想想万一自己被打了还能有个帮手,所以也就同意蒋小林陪着自己。


“我跟你说,等我看到那个狐狸精,我不打死她!我操,老娘的男人她也敢抢?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不管是她是潘金莲还是玉面狐狸,我都要扒她一层皮……”

沈晴晴从到机场的出租车一直骂到了广州,蒋小林觉得小时候那个有仇必报的沈晴晴又回来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晴晴带着蒋小林直接杀到了范宜轩租住的小区,小区保安拦住她,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你有我们介里的门禁卡吗?”

沈晴晴摇头。

保安又问:“你系介里的业主吗?”

沈晴晴还是摇头。

“你来找人?”

沈晴晴中午点了点头。

“那你让他下来接你……”

沈晴晴在那死缠烂打,保安依然没让她进去。沈晴晴精疲力尽坐在马路边上,她连范宜轩租的房子都进不去,过去的那几年她为什么还能那么安心的将范宜轩一个人放在广州?

站在一边的蒋小林踢踢沈晴晴的脚。沈晴晴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范宜轩一手牵着一个女孩一手提着装满蔬菜的购物袋,笑得一脸满足。

蒋小林时时刻刻提防着沈晴晴,生怕她什么时候就像母老虎一般冲了出去。可是直到范宜轩他们两个人消失在视野里,沈晴晴还是坐在那里,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

其实看到范宜轩的那一刻,沈晴晴便生气不起来了。她是理解范宜轩的,她突然想到自己初入社会的无奈与委屈,自己下了班有父母朋友,而范宜轩有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沈晴晴现在只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不随他来广州……如果我在他身边,我们会不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沈晴晴,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晴晴笑得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蒋老板,请我吃好吃的吧!”

蒋小林叹了口气,拦下一辆出租车带着沈晴晴去了上下九步行街。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没有烦恼似的。

沈晴晴拼命的向嘴里塞着东西,肠粉、云吞面、艇仔粥、姜撞奶……这些名字沈晴晴以前听范宜轩提到过无数次,可是沈晴晴却并不动心。她一心希望范宜轩回到家乡,所以毕业后的三年沈晴晴甚至一次也不曾来过广州。可是,她最终还是等不到范宜轩了。

回到家的沈晴晴大病一场。病好了,她便决定离开家乡。蒋小林说:“跟哥去北京吧!哥罩着你!”

“给我什么职位?工资多少?”沈晴晴问。

“老板娘怎么样?”蒋小林的神情认真极了,沈晴晴望着他莫名有些紧张。

“看你吓的。我又不瞎!”蒋小林转过身笑着说。

“切。你包机票吧?”


沈晴晴辞去工作,随蒋小林去了北京。刚到北京的那年冬天,沈晴晴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充满干劲。一年后,她离开蒋小林的公司,找了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后来听说范宜轩结婚的消息时,沈晴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了。这些年里,沈晴晴的伤口渐渐愈合,而蒋小林的公司也越做越大。

又是一年春节,像往年一样,蒋小林和沈晴晴一起回到家乡。在飞机上,蒋小林告诉沈晴晴,年后他将在家乡开一家分公司。

“蒋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啊!你是不是要成土豪了啊?”沈晴晴打趣他。

“差不多,要不要我包养你?”蒋小林挑眉。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奋斗吧!”沈晴晴笑着回答。

蒋小林无奈的笑笑,他看着沈晴晴沉睡的脸庞,忍不住骂她,你这个死丫头,还要让我等多久?

假期过后,沈晴晴先行回到北京。她和蒋小林约好了,等到家乡的分公司落成,她要回来剪彩的。

“晴晴,小林他出事了。”那一天接到妈妈的电话,沈晴晴便奔了回来。电话里说,蒋小林临到北京前出了车祸。他们不肯告诉沈晴晴蒋小林伤得重不重,只是催促她赶紧回来。

等到沈晴晴的飞机落地,一路赶到医院。可蒋小林却躺在那里,不再说话也不再笑了。

“你不是说要请我给你的新公司剪彩吗?你这个骗子!”沈晴晴在医院里哭到几乎昏厥。

后来,蒋妈妈给沈晴晴送来了一个纸盒子,说是在蒋小林的房间里找到的。沈晴晴打开纸盒,里面满满都是信封,每一封信上都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


好多年前,蒋小林就喜欢沈晴晴。他喜欢她的霸道,喜欢她的拼命,喜欢她发呆时咬着笔头的样子……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蒋小林还是没能亲口说出那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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