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风雷手
晚上,老板非要拉我去见客户,理由是客户长得很丑。
我:客户长得丑,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板:全公司只有你能带给他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我低了低头,在老板光亮的皮鞋上打量了下自己,同意了他的说法。
但还是不解:为什么不叫花花?花花是公司的第一美女,只要她出马,没有拿不下的客户。
老板:小风,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公司是正规的企业,怎么可以让员工出卖色相去换取业绩,你再这样我可要批评你了。
暗恋花花两个月的我,当然不希望她被老板带去见客户,这样说是为了探探老板的口风。
老板:记住,开发客户要靠智慧!
见我呆立不说话,老板拍了拍我肩膀:放心吧,今晚只要把客户伺候好,500万的单子就能到手。
我胸中乾坤浩荡,下半身菊花却不由得一紧。
在鼠目酒楼,老板订了一个叫獐头的包厢,我们就在那展开了一段美妙的友谊。
老板说的没错,客户确实奇丑无比,但老板没有告诉我一点:
客户是个女的!!!
我努力装出笑容可掬、热情洋溢的样子,对着一个年过半百獠牙外蹦鼻孔朝天的肥婆咧嘴傻笑。
老板:王总您好,这是我们公司的市场总监小风,年轻有为、做事干练,相信你们一定会聊得来,哈哈。
我明明只是一个小主管,老板为什么说我是市场总监?我心中忐忑不安,微微鞠了个躬:你好,王总。
富婆笑吟吟伸出了手:你好呀,小风风,挺机灵的小伙子……
握手的那一刻,我只觉胸闷气短,仿佛自己是被拽着小尾巴来回甩的小白鼠。
点单的服务员贼眉鸡眼,拿着菜单拼命往贵里推,老板倒也豪气:都上!
酒过三巡,老板一直没有聊业务的意思,东扯西扯他的风流韵事,时不时发出狂狼的笑声,我边跟着笑,边被对面灼热的目光烧得阵阵发疼。奶奶的腿,那双眼睛要是花花的多好。
富婆:小风风是不是不常喝酒啊,怎么看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我强忍欢笑:哪里哪里,我欢快的时候就是这个样的。
老板和富婆又释放一波浪笑,把整个房间震成了地狱。富婆还往我碗里夹菜:来,年轻人多吃点,补补身子。
老板意有所指:对,对,补身子,尤其是今晚一定要补好……
我看着富婆油腻的筷子往我的碗里戳,再瞄了瞄老板那猥琐的笑容,刚喝下的酒突然要冲上喉咙,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也顾不得失态,转身就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我照着镜子,眉如墨画,脸似桃瓣,分明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
我正陶醉在自己的容颜里,镜子里突然闪出一张老脸,怒目如刀。我猝不及防。
老板: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这是一个500万的单子,要是黄了你负得起责吗?
我:老板,你不是说过不能出卖员工的色相去换取业绩吗?
老板:什么叫色相,你看看自己这副皮囊,你有色相吗?告诉你,全公司的男员工我都挨个问过了,他们不同意,最后才找的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大不了我不干了!
老板:小风,人总要成长的,我也经历过你这个年纪,也遇到过类似今天这样的情景,我当年要不是豁得出去,也不会有今天。放心,今天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看着老板眼角的分泌物,努力平复心情:假如谈成,分我多少?
老板目光恢复狡猾状态:你想要多少?
我缓缓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
老板:两万?
“给我根烟!”
老板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到了我的手指间,谦和地帮我点上。
“10万。”我深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串莲花,浓雾残云里,镜子中的自己显得很悲壮。
老板:你在开玩笑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是宋哲?
我:老板,没人会拿自己的贞操开玩笑。
老板狂拽我的肩膀:贞操?你还有吗?再说贞操值几个钱?两万!爱干不干,老实说这里有一部分当是给你的医疗补贴,要不是听说王总口味重,擅长各种酷刑,给你两千都算多了……
我拔腿就要往门外跑,老板快手抓住了我。
“想想你那点可怜的薪水,要干多少年才能买房子,你还想不想开豪车,想不想泡美女,你父母一年年老去,你靠什么回报他们……”
我甩开老板的手,正待反驳,旁边一个隔断里响起马桶冲水的声音,那个贼脸的点单员似笑非笑地走了出来,擦过我的身旁窜了出去。
连手都没洗!
老板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你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了将计就计,你还能怎么办?
我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母,想起有一年开着宝马回到村里溅了我一身泥的刘二狗,想起坐他副驾里咯咯笑的大胸妹……我还想起了花花,脑海里出现了她婀娜多情的身姿,她那张秀丽标致的脸。
一首《血染的风采》在心底无声地响了起来:
“5万!”我低沉地吼出两个字。
老板一咬牙:5万就5万,但你要弄砸了一分钱都没有!
厢门还没进,老板就急忙解释了:不好意思王总,让您久等了……
厢里空空如也,富婆的位置上只剩满盘的狼藉,以及椅子面凹下的坑。
“看你坏的好事!”老板杀气腾腾吐出几个字,一边拨起了电话。那边响起了忙音,老板放下手机,提气运功,一脚把我踹到包间的角落:“明天你找人事办手续吧!”说完,夺门出去。
我扶着墙壁,慢慢挺起身子,点了根烟,云卷云舒,与窗外的红灯绿影融为一体。我低头叹了口气,瞥见窗外马路上那个硕大矮矬的身影,一双麒麟臂在婆娑夜色中分外显眼,一个多钟前我在此臂下差点成了断尾的小白鼠。
我掐了烟蒂,正要下楼,却发现麒麟臂上早已捏着另一条小白鼠。
那个贼眉鼠眼的服务员已经换了便装,跟着富婆上了车。
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