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办车辆年审出奇地顺利。反正已经请了假，一看时间还早，想着先回家给我妈做艾灸，上次答应过她的一直没有落实，重要的是我对自己也很好奇，想确认下母亲节故事后续还能发酵到几成，我面对她的现实力量还能不能落地。通电话时我俩讲话都很清晰，就这样十几分钟后到她家了。准备开始炙她上次说的上臂，她说腰疼影响腿和膝盖极不舒服，让先给她炙炙腰。在客厅沙发处躺好，我准备工具的时候，她又开始“关心”我了：你坐凳子上炙吧（躺下之前她特意准备的），时间长了腰很累。我一听马上反驳：你怎么知道我累不累，你躺好吧，凳子放那儿就行，一会儿累了我还能不知道坐吗？她叹了一口气，没再吱声。炙的过程中又和她聊起了天，叮嘱她千万别以为感觉越热效果越好，温热的就好，太烫的话及时跟我说让艾条离远点。炙完了腰，又炙了颈椎，趴下时露出后背我怕太凉，顺手从旁边椅子上拿过一件衣服给她盖上了。烟雾缭绕中手拿艾条的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认真地做着这些事情，要知道，这些年和我妈之间一会儿亲近一会儿疏离的相处中，孝顺、越位的成分占主要因素，更别说有过认真照料她身体的态度了。

这次与妈妈的健康护理中，最让我收获大的是改变了头脑认知，那些苦苦困扰我不得的突然间连贯了，立体的有血有肉的母亲慢慢被还原到我眼前，而不是让一个冰冷的符号一直存在我的记忆中：妈妈并不是无感的，而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人，这是在施炙的过程中突然意识到的一件事情，以前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她就是一个理性、无感的人，不然的话那么多年孩子对她的呼唤为什么总看不见听不见，只知道闷着头按自己的方式过日子。这让我既自责自己的无能，又痛恨她对我情感的忽视，让我的生活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作为局外人我对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种种伤害了解的一清二楚，作为女儿我又回避带着童年的伤她学会用厚厚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这个过程，一方面我用尽“无感、无情、冷酷“等等标签定义她，试图为我的过去讨公道，这样的话我可以一直停留在那个向妈妈讨要爱的小女孩状态，不需担负长大成人的责任；另一方面童年时强加于我的诸多标签定义又让我被牢牢困住了，不知道人生该怎样为自己减负，该怎样以更轻松自在的状态面对生活解决生活难题。而这次的认真做事让我的头脑又被洗刷了一遍。

觉知的过程是这样的，刚把炙条按她说的位置在后腰部放好，很快她就说膝盖热乎乎的，过了一会儿又说小腿肚也有感觉了，让我特别诧异，妈妈以前生病时被问到哪里觉得不舒服她总是讲不准位置，所以她讲的越真切我越对真实性表示怀疑，以为是在安抚我的三抓猫技术呢，“炙感”这个词我只听说过，以前给自己炙给孩子炙时都没有过很真切的体验，何况她曾经给自己艾炙时因为把握不好热度被烫伤过，我顺着她说的部位逐一按压了下，以证实她的感受是否真实，当试着把炙条稍偏离下位置她马上说腰部烫膝盖没感觉了。接着炙颈椎，很快在别处又有了其它炙感。这回我是真的信了，我妈属于敏感型人，这几年她经常自己做健康养护，对经络慢慢被疏通也有很大的帮助。呆在婚姻家庭中的半辈子时间里她硬生生地把那些感受牢牢地压抑住，变成了用依附与控制力对外处置关系的人，以为维持家庭的牢固和形式上的和谐就是人生最大的赢家。

下午上班后不久，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又想把我当成有求必应、为她解围的万事通，开口就聊起了一件事，隔段时间就跟我提的一件小事，那件小事的背后有她和其他家人的关系需要处理。一开口和我拉家常问情况，我还没做好怎样用很叙事的方式回应她的准备，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要答案，这次我的情绪没被挑起，也没被刚刚缓和的关系迷惑住，马上用划清界限的方式让这个话题快速结束。

就是这样的，母亲节的故事到这里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