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连续四年没回国过年,心里五味杂陈。此前是公派常驻纽约,今年是留学西雅图,都身不由己。身处海外,不能回家过年,一个电话、一声问候,都显得格外珍贵。
过年了,一场七十年不遇的大雪,把西雅图的冬,压得苍白。心却是热乎的。年味都在记忆里,是成长的路,是文化的根,是心头的念。
儿时的时光那么干净,茶粗饭素,就是我的幸福。屋后的竹林,石头园的老井,青花山的菜畦,无论清晨黄昏,都是温暖的。像儿时玩伴,只要想起,就觉得亲切。
记忆中湖南老家的年味,就是爸爸用木杵在石臼里打出的糍粑的糯米香,裹着江南的青雨,细细地落在石板路上;或者,就是妈妈挂在灶膛上整齐的腊肉条,在烟火中熏得焦黄,厨房里醇香四溢。
奶奶怕我冷,每次都会提着火笼,把木炭加足烧旺送到我的房间,我放下书,拉着她的手,烤热了贴在我的脸颊,很温暖。
哥哥在练功房把沙袋踢得砰砰响,水泥地面的裂缝像枝桠一样,四处散开。弟弟在楼顶,将一挂鞭炮拆散,一个一个点燃扔出去,又胆小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依稀听见爸妈喊开饭咯,记忆中香喷喷的热气,忽地扑面而来,我赶紧揉揉眼睛,一把拉上窗户,西雅图的风,真冷,带着冰寒迎面袭来。
梦里,奶奶提着火笼对我说,她的手愈加粗糙了,不能再贴着我的脸颊哩。我说火笼不够旺,脸好凉。她荔枝皮一样的手就贴过来,屋外的烟花冲上天空,隆隆绽放。
奶奶说,这梦好美。
我说,脸颊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