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母亲从来都不修边幅,“美”和母亲好像绝不搭边。
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不好到我们家除了来客,餐桌上一年到头几乎看不到荤菜;不好到我和姐姐的衣服基本都是别人穿小穿旧后给的,买新衣服对我们两姐妹而言几乎是奢望;不好到我们三姊妹每年的学费都要靠母亲向亲戚借才能勉强凑齐……
那时,我们家的收入全靠家里的几亩水田和母亲养的几头猪支撑,春耕秋收,父母一年到头从未懈怠,可家境却残酷得没有丝毫改善。从我记事起,我看到的母亲就是一个要么奔波在田间地头,要么忙碌在厨房里,猪圈间的母亲。
那时,母亲的装束很单一,身上总穿着件半旧的长衫,长裤,头上要么戴着顶黄中透黑的旧草帽,要么系着条洗得发白的旧毛巾。有时放学回家早,发现门锁着,我就会习惯性去田间地头找母亲,远远的,便能看到母亲的草帽一起一伏在天地间,心里便有了着落有了依靠,于是兴奋地往母亲的方向跑去……走近时,才看清一天不见,母亲的脸似乎又被太阳晒得更红更黑了些,而母亲那时看见我必给了我钥匙后催促我赶紧回家做作业,并安慰我说她马上就回家。
当然,大多数时候,我回家都能马上找到母亲,那时的她十有八九都头戴一条旧毛巾在灶旁烧火煮猪食或正用裁刀裁剪猪吃的菜叶子。有一次我好奇,问母亲为什么总戴条毛巾,母亲说,这样的话烧火的扬尘才不会把头发弄得太脏,我看着她,发白的毛巾变得更黑了些,额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心里想着,妈妈明明只有三十多,为什么却像极了四十多,比邻居颖子家的妈妈老多了!但我看看妈妈,她好像一点都没发觉。
就这样,一直好多年,我都认为妈妈是不爱美,也不在意美的!
时光流逝,我早已成家生子,更懂得了母亲的不容易,于是总想尽自己所能给母亲买些什么,可买来买去,都没想过给母亲买化妆品,因为我认为母亲不需要,直到那一次……
那次,我临时有空,决定去看母亲,到家后,我对母亲说,今天我带你去逛超市,要买什么你自己挑,母亲竟很欣慰的答应了。来到超市,我习惯性带母亲来到零食区和蔬菜水果区,因为我自认为这是“老人”专区。可是,当我认为已经逛得差不多,准备返回结账时,母亲竟停在了化妆品区,左顾右盼,我很惊讶,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妈妈,你是看中哪款了吗?”,妈妈看向我,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你弟媳有一瓶霜,没用了放在那,我拿着用了,别人都说白了不少”,我赶紧说,是什么样的,我给你买。她上下又看一遍有些惋惜地说“这里没有”,我说,用那种霜要用洗面奶洗才干净,于是我给她挑了一支,接着又给她挑了水、乳还有面膜和隔离霜,她虽然嘴里说着用不了这么多,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那天,一回家,我就给母亲做了面膜,然后教她怎么用产品,看得出,她很是高兴。看着她高兴的模样,我却感到十分愧疚,愧疚自己作为女儿竟总自以为是地认为母亲是不爱美的。
现在想想,哪有女人不爱美,只是以前没有条件爱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