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简信里发私信,说他想自杀,不想活了,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没脸见人。
看到他私信的简友极度紧张,纷纷发私信安慰他,发微信劝导他,发QQ鼓励他。几乎所有的聊天工具都启动了,经过几番苦口婆心的努力,总算暂时稳住了他的情绪。聊天中,简友们渐渐捋出了他想自杀的原因。
他今年已五十有八,按照农村的习惯说法已经入土三分之二的他,如今还在第一线发力奔跑。而和他同时出道的兄弟们或升官,或发财,大都建了功,立了业。相比之下,还就数他惨淡。惨淡的没人敢理他,都生怕被他的穷气扑倒。
他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农村,年小的他吃尽农村的苦。上初中的时候,通过语文老师的一堂课,使他对文学有了一个朦胧般的概念。打那时起他就梦想当个作家,以此来改变他家人老几辈的困境。于是,他就想方设去借一些文学书籍来读。白天上课学习,帮家里做家务,晚上拱在被窝里,照着煤油灯,一页一页地看,一直看到很晚。三两天都要加一次煤油,因为家里穷,每次加油都会挨爸一顿训。每天早上洗脸,一扣鼻子都会弄出来两疙瘩黑鼻死。当遇到好的句子和段落他就趴在枕头上抄下来,反复的看,反复的读,有的还能背下来。
这段时间的努力,给他的作文习作有了很大的帮助,他的作文也因此经常在课堂上被老师讲评。他开始兴奋起来,他异想天开地要向文学刊物投稿了。他从老师那里拿来一本《人民文学》,把上面的征稿启示看了一遍又一遍,编辑部的地址都背得滚瓜烂熟。每到星期天,他都要徒步到公社一趟,去发送他自认为的诗,或是自认为的散文。因为不知道其它文学刊物的地址,所以全都发给了《人民文学》。由于他的功力相差甚远,他期望的编辑部的回信,都是令他失望的退稿通知。一次次的发,被一次次的退,这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习作的热情。好歹那时的发稿是邮资总付,要不然根据他的家境状况恐怕连邮费也付不起。
折腾了几年,一个字也没有印在刊物上。说话不及已高中毕业,为了生计,他再也没有时间倒腾他的笔墨了,作家梦也因此毕了业。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各种各样的信息报纸在全国风起云涌。那时他从省城毕业后他虽已分配了工作,生计已没有问题,但总想让生活再幸福一点的他,用中学的一点点小积累,模仿他人搞起了商品分析,市场预测之类的鸡汤文。一稿多投,发往各地的信息报,一月下来,尽管能进账三五百块钱,但造出的东西毕竟是汤,与之前他的作家梦想去甚远,难登大雅之堂。他从不看好的“鸡汤馆”,也在后来的报刊整顿中悄悄歇菜。
他感到特伤心应该是在2017年。这一年是他最努力,也是最困难的时候。失业16年,找工作连连碰壁,实际是又回到为生计犯愁的境地。他在网上看到做自媒体可以赚钱,如饥似渴的他就在经验文的引导下注册了好几个自煤体账号。接下来就是按“原创”的要求,没明没夜地进行“创作”。发到平台上,推荐量竟是个位数的最小级,阅读量却是大大的“0”。运行一个多月,账号指数有的是0,有的才一百多,离开通收益比孙悟空翻个跟斗还远。
查询原因,有的告知一个作品的标题很重要,好的标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有的说付款99进群,会有更多爆文引领你的账号走的更远。比较接地气的说法是,只有迎合读者的作品才有市场。
他渐渐明白,做自媒体就像开饭店,没有适合大众口味的饭菜,关门大吉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他又按自己过去的老经验做起了鸡汤,但结果一样的惨,推荐量少,阅读量寡。他真切的体验到,过去的鸡汤好做,当下的鸡汤难熬。没有新配方,何来新喜欢?不做“标题党”真的就没有出路?自媒体的路该咋走,他感到胸前背后凉飕飕的,新发现的一条谋生路就此绝断。
转过身他又想继续他的作家梦,探寻着来到了简书。在这里两个多月,发文50篇,虽有六篇推荐至首页,但阅读量依然很低,喜欢的人也很少。跟大咖们说的日阅读超5000,喜欢过2000的大作相比实在是无脸活下去。要是与那些10W+的爆文相比,就应上吊几回。活了几十年,吃饭不少,一事无成。越想越没意思,于是就发出了求死私信。
一位简友小心翼翼地问他:“请问简友,你想怎么死呀?”
他回答很爽快:“方法好多种,只要不疼痛。”
“我这有刀片,一箱,要吗?”另一位简友建言道。
他说:“你的刀片恐不行,得要月球生产的。”
“为什么?”简友不解。
他告诉简友,昨天中午做了个梦,上帝说现在又出新死法,用月球产的“月奶奶”牌儿刀片割腕,不疼,无血,秒死。
出刀片简友为了拦下这单生意,就又建议道:“你先在简书呆着,实在憋的荒就去简书课堂走走看看。等月球车再升空,我申请个登月指标,到那里给你定做。货到,秒发。稍安,勿躁。”
从此,他便天天在简书里查看“其他信息”和“简信”,看谁第一时间给他发来月球刀片的信息,看谁第一时间发出他死得其所的评论。
他要在简书里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