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作家(下)

二十

韩玉去了天堂后,司马相如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朋友们都去安慰过他,可他总是忘记不了与韩玉曾拥有的欢乐的往事,忘不了韩玉那天真无邪的笑脸。他常常拿着韩玉的相片哭泣,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着话儿。

司马相如重新振作起来的时候已是次年开学了。整个寒假,司马相如都在公寓里,天天都埋头码文字。至到新的一学期开始,他才走出公寓。

终于,同事们见到了以前的司马相如,但大家都在他面前尽量避谈韩玉。只是路远曾对他提起过,听说在韩玉出事前天,韦韪给韩爸打了个电话。但是对于路远的暗示,司马相如像似没有听到一样,问起无极文学社的情况而岔开了话题。路远以为,也许司马相如已经放下了。

在司马相如为韩玉悲痛欲绝的那段时间,于洁没少安慰他。所以,司马相如决定请于洁吃饭,感谢她的帮助。没想到,于洁欣然接受了司马相如的邀请。

从那顿饭后,司马相如和于洁不知不觉常走在一起,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天,陈雪直截了当地问于洁,你在和司马相如谈恋爱吗?陈雪的这个问吓了于洁一大跳,她心里清楚,好朋友韩玉尸骨未寒,自己就和她的男朋友恋爱了,这样做太灭绝人性了。所以,面对陈雪的发问,她坚决否认了。

    自从陈雪发问后,于洁就开始有意回避与司马相如在一起了。而司马相如其实也明白其中就理。只是他似乎并没有放弃。

    辉煌文学社和无极文学社一直都在明争暗斗,虽然司马相如身为无极文学社的文学顾问,但他并没有参与到路远和韦韪的文字斗争中去。

虽然路远上次写了抨击现代诗歌的杂文,而受评批,但是他的杂文还是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他与辉煌文学社处在对立面。

    而现在,司马相如决定亲自上阵,他也决定利用无极文学社与韦韪唱对台戏。当然,这只是他计划的其中一部分。

    其实,司马相如卷入两社斗争后,两社的对立局面就相当清晰了,然而,他们争辩的主要话题便是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的价值孰贱孰贵。

当然,作为网络作家的司马相如力辩网络文学的价值高于传统文学的价值。他们的这场笔伐战争的较量不亚于上世纪鲁迅先生和陈西滢的较量。只是他们的文字功底都没有鲁迅先生和陈西滢的笔功深厚。

    路远一心想把无极文学从内刊办成外刊,所以他常常去拜访一些商人,想拉一些企业的赞助投资。此外,他还在跑为办外刊的一些程序。不管怎么说,虽然路远常常是一连几天都不在校,但无极文学社在常常处于无人坐阵的情况下却也动作正常。

    面对司马相如的针锋相对,韦韪却只能招架,他开始不敢与司马相如对视,更不敢理直气壮地质问司马相如为何与他过不去。其实,何种缘由,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但就是看见司马相如和于洁走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有一种想上前去狂扁司马相如的冲动。

    司马相如对于洁说,他准备去九寨沟,并希望她能一起陪同。于洁问,还有谁去?司马相如回答,You and me 。司马相如已经改不掉一些以前的习惯了,与别人对话时会时不时地冒出几个英语单词。这个习惯 以前韩玉培养给他的。但这次和于洁交谈时,居然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几个单词。当他一说完这句英语后,他开始后悔了。他心里明白近段时间于洁回避他的缘由。

    于洁也看出了司马相如国为回答的形式而局促不安的内心。她本意是要拒绝司马相如的,但她却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OK。待司马相如说出谢谢地,于洁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而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啦,难道韩玉的灵魂上了自己的身体了吗?我怎么能够就这样答应了他。韩玉,是你吗?是你让我答应他的吗?韩玉,我这样做对吗?请你告诉我。

    于洁的心里自言自语着,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说服自己,劝慰自己,这一切也许就是冥冥之中已注定了的。


    在于洁答应他同去九寨沟后,司马相如便开始做订票,调整工作,请假等等准备。有一点,他和于洁保持了一致,就是关于这次的旅行,他们都没有对别人讲过。他们都怀着紧张的心情,像两个将要私奔的恋人一样,行动诡异而又刺激。

                                                                           二十一

    九寨沟是四川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四川省西北部岷山山脉南段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县漳扎镇境内,地处岷山南段弓杆岭的东北侧。距离成都市400多千米。

      九寨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主要保护对象是以大熊猫,金丝猴等珍稀动物及其自然生态环境。其中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有银杏,红豆杉和独叶草三种,二级保护植物有六十六种,主要在兰科。

    九寨沟地势南高北低,山谷深切,高差悬殊。峰顶和两侧山峰基本终年积雪。九寨沟有六绝,即高山湖泊群,瀑布,彩林,雪峰,蓝冰和藏族风情。九寨沟被世人誉为“童话世界”,号称“水景之王”。如此美景,与佳人同览,实乃人生之乐。

    在九寨沟,于洁端庄之态犹如美人走进画里。在梦里梦外,如幻如真,斑驳陆离,色彩亦变,一步一态,变幻无穷的翠海边;在高高的翠岩上急泻倾挂,似巨幅品帘凌空飞落,雄浑壮丽的诺日朗瀑布前;在浓绿阴森,神秘莫测,争奇斗艳,莽莽苍苍的彩林里;在极目远眺,山峦逶迤,深谷幽壑,云海连天,絮浪翻腾,峰峦锋锷的山巅上;在有着浓郁的边缘化文化色彩和博大自由的藏情中;在天然冰雕,蓝如碧睛,由浅而深,冰清玉洁,奇异多姿,璀璨耀眼的蓝冰映下,于洁就如天上的仙子,那么的楚楚动人,又如仙境里的洛神,那么的令人爱慕。

    在试探性地拉于洁的手时,于洁并没有抗拒,这让司马相如暗自心喜若狂。而九寨沟之旅,像是他们关系变化的分水岭。纵然他们只是拉着彼此的手,但却都感觉像似托负终身一样。

    然而,就在司马相如以为一切将会更加美好时,情况发生了逆转,而且是一个始料未及的聚变。而该事原委还得从司马相如和于洁一起由九寨沟刚返回成都说起。

      一到成都,刚下车,俩人都似意犹未尽。还相互说说笑笑着此次旅途中的趣事。由于坐了大半天的汽车,所以,司马相如提议去咖啡店里歇歇脚,于洁并没有拒绝。

      忆忆咖啡是个小资本的店面,里面的装饰不是很耀眼,但却有种让人很轻松的感觉。忆忆咖啡店开了已经有些年头了,而司马相如在成都的这些年常去的地方便是忆忆咖啡店。

    在走进咖啡店里,司马相如依然还紧紧拉着于洁的手。在返回成都的路上,他心里就决定,他不会再与于洁进行地下恋了。他要公开他们的感情。当然,公开与于洁的恋情并不需要召开记者会,只要牵着她的手在认识他们的人们面前走一走即可。

    司马相如也知道,很多同事也常来忆忆咖啡店,或朋友相会,或情人约会。

    司马相如心里满怀喜悦地拉着于洁的手走咖啡店,他希望有同事或朋友看见他们。他最希望此刻韦韪也在咖啡店。司马相如心里一直在设想,如果此刻,韦韪看见他和于洁相互拉着对方的手时会是多么的伤心欲绝呀。当然,那正是司马相如乐意看到的。

    然而,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司马相如想的那样发展。且出现了一个极其恶化的状况。其实,有一点是如了司马相如所愿。那就是韦韪果真也在忆忆咖啡店里。但是,情况出现了一点变化,那就是韦韪正和一个女孩子在边笑边品咖啡。当那个女孩子回首望向他们那一瞬间时,司马相如顿时觉得天塌了。

    而此时,韦韪望见司马相如和于洁他们手牵着手时,也是同感,天真的塌了。四个人不知道愣了多久,韦韪努力从这噩梦般的场景中惊醒过来,他努力调整好状态,对司马相如和于洁介绍那个女孩子说,她叫洛静,是我的。韦韪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叫洛静的女孩子迅速站起来,冲到司马相如的面前,欲哭无泪且又颜带愤怒,只听见“啪”的一声,那个女孩子扇了司马相如一巴掌后便哭着跑出了咖啡店。挨了一巴掌后,司马相如也仿佛惊醒了,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松开于洁的手而疯狂的追出去。在咖啡店里,于洁努力的对韦韪笑了一下,便也快速地走出了咖啡店。只留一头雾水且又心里凄凄凉凉的韦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洛静边跑边哭,她已听到身后有人对她穷追不舍。她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哭着说,你不要跟着我,求求你不要跟着我。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恨你。

    突然,洛静被绊倒,司马相如终于追到了她,司马相如扶起洛静,而洛静拼命地挥手拍打驱赶着司马相如,并不停地躲闪着。此时的洛静就像一个刚刚治愈好了的精神病人却又突然受到某种刺激一样,癫狂,恐惧,错乱的神经让她歇斯底里的哭叫。司马相如猛的一下把洛静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当年他们闹矛盾时,他紧紧地抱着她,说着道歉的话儿一样。洛静想努力挣脱司马相如的手臂,却又无能为力。她只是哀嚎着。

    而司马相如出紧紧的抱着她,不停地哭着说,静,我是司马怀玉,对不起,静,我是怀玉,对不起,对不起。

    司马相如紧紧的抱着洛静,许久许久,他们都沉进了关于当年的回忆里。


                                                                        二十二

请了两天假后,一上班就接到了晚上加班的通知,司马怀玉心里很不痛快。狼酒前年创下一百亿的效益,今年才创八十亿。因而效益的下滑直接导致了低层员工的工薪在增加了工作量的情况下无增反减。糖化发酵车间,上甑车间,烤酒车间都有工人因工薪问题而辞职,司马怀玉心里突然迷惘起来了。他想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上班时,司马怀玉见到刘锦林满腹牢骚的样子,便问他怎么了?刘锦林说,那个潘傻儿又加工资了。司马怀玉一听,心里也是气不打一来,仗着他舅舅当厂长,整天只会在我们面前吼来去,工资加了又加,啥能力都没有,还当个组长。司马怀玉正骂着,潘傻儿就朝他走了过来。潘傻儿问,司马怀玉,你在这里嘀咕啥子?司马怀玉瞟了瞟潘傻儿,说,没有嘀咕啥子,请你走开些,小心铁锹把你碰到了。

司马怀玉当酿酒上甑工已经有好些年了。在四川的酒乡古蔺,酒文化是相当浓厚的。而狼酒也算是古蔺酒文化的招牌之一了。从重庆到古蔺的司马怀玉把十年的青春全献给了狼酒集团,他的上甑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然而,如今狼酒的效益下滑,基层员工却因此得不到相应的加薪。

刘锦林和司马怀准备再去潘傻儿的舅舅的办公室里提一提加薪的问题。潘傻儿的舅舅一见司马怀玉他们俩人走进他的办公室,仰坐在沙发椅上,冷冷地问,你们要干啥子?司马怀玉说,杨厂长,你看我们都已经来了十年了,如今加了工作量却不加工资,这是什么意思嘛?杨厂长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今年厂子里的效益这么不好,不积极工作,扭亏为盈,老是想着加啥子工资呢!刘锦林说,杨厂长,厂子里的效益亏损的责任总不能是我们这些车间里的工人全承担,对吧?你看,我们都做了这么多年了,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境况呢?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都挺不容易的。

杨厂长呕了一口痰,吐在了他身旁的痰盂里面,然后说,这样,你们先回去工作,你们提的加薪的问题我会作考虑的。

司马怀玉和刘锦林怀着极不愉快的心情走出了厂长室,刘锦林说,今晚上去喝酒吧。司马怀玉也正有此意,答应了。

晚上,刘锦林叫上了他的老乡刘锦业一起同司马怀玉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些醉意。刘锦林借着酒劲撒气说,只给干部加薪,我们这些低层员工一个铜仔都没有,一个小小的组长都一年都十几万,老子们拼死拼活干一个月才两三千,真是资本家的社会!那个潘傻儿居然还说什么这里庙小,香油钱少,要干就干,不干拉倒。说完,他又把一杯酒咕噜下了肚。

三人酒喝下肚,刘锦林的电话响了。刘锦林接了电话,便粗声粗气地问干啥子。司马怀玉隐隐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女声,电话那头说娃儿生病了,让刘锦林回家一趟。司马怀玉猜测到了这电话可能是他老婆打来的。刘锦林是大邑县人,老婆娃儿都留在了家里。这次他老婆打来电话来时,貌似察觉到了他又在喝酒,所以在电话里面把他吵了一顿,刘锦林正憋着一肚气呢,被他老婆一吵,也顿时暴发了,他也对着电话大吵着,此举把小饭店的老板给惊动了,饭店老板以为又是一些杂痞来砸馆子呢。

司马怀玉和刘锦业连忙控制着这糟糕的局面,结账走人。把刘锦林扶回宿舍后,司马怀玉也想起了留在家里的老婆和娃儿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婆周丹的电话。

周丹和他是在这古蔺相识相知相恋的。当热恋之后,有了娃儿有了家,司马怀玉的生活又回到了平淡。老婆和娃儿放在了重庆老家,他一人在古蔺打工,一天天忙碌后,他发现自己变了,变成了一个丢失了曾经的梦想的人。

第二天,刘锦林真的回家了,上班时,司马怀玉看着那个潘傻儿,情不自禁地在人家背后“问候”着他的家人。在上甑车间,“问候”潘傻儿家人的并不只是司马怀玉和刘锦林两人,上甑车间一百多号人,几乎人人都“想念”着他的家人。以前有个工友,叫王金才,特别喜欢当着潘傻儿的面叫他潘傻儿,为此他们两人的矛盾极深,以致后来单挑,结果是王金才胜了。然而,最后就是胜者出局,王金才被开除了。作为报复,王金才就把潘傻儿的女朋友谢玲给抢走了。从此后,潘傻儿就对王金才恨之入骨,然而,这“夺妻之恨”却又无以为报。

二十三

洛静打来电话,让司马怀玉请假陪成都去。司马怀玉问她去成都干啥子。洛静说,去耍。洛静在古蔺一家公司当文员,一年前认识了司马怀玉,尽管洛静知道司马怀玉已有家室,但她还是不顾一切的与司马怀玉在一起了。

成都,一座繁华而又充满诱惑的城市。司马怀玉对成都别有一番情感,是向往,迷恋。只因为曾经从成都走过,所以他觉得成都像是一个爱过的旧情人。

也就是在一年前,司马怀玉和洛静在成都这个城市里,相依相偎。洛静当时刚刚走出大学校门,与司马怀玉的感情也她的初恋。当洛静把清白的身子给了司马怀玉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在乎他们的结局。

司马怀玉和洛静在成都坐着公交,逛着春熙路,盐市口,荷花池,青羊宫,火车站,俩人牵手在热闹的人群中,体会着这一年不曾退却的热恋。晚上,在一家宾馆里,洛静躺在司马怀玉的胸怀,听着彼此在激情的鱼水之欢后的心跳。司马怀玉问,静,你后悔吗?洛静吻住了司马怀玉的嘴唇,没有回答。

次日,他们去了洛带的古镇,俩人爬了那段长城。长城的山顶有一座寺庙,香火鼎盛。他们来到佛堂大殿,上香拜佛。而后,又随人流进入里院,洛静似乎看到了什么,她牵着司马怀玉的手,来到一老僧面前。原来,那老僧是一个算命僧,老僧面前有一张木桌,上有签筒,卦书。洛静说,我们也抽一签吧。司马怀玉从不相信算命先生,但他信佛。因此,他没有阻止洛静的想法。洛静拿着签筒,摇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支签就从签筒里掉了出来,是中下签。洛静拿着,看了看,不懂签上所写是何意,于是便问那个老僧。老僧接过签,看过签后又看了看司马怀玉和洛静,然后用了一长串卦语来解说签意。洛静听得云里又雾里,于是便打断了老僧的话,问,我和他的姻缘如何?老僧再一次看了看他们,说,半生过客半生缘。听到老僧这么一说,洛静和司马怀玉对望着,谁也没有言语,只是彼此的眼神是那些复杂,凄悯。

俩人再一次经过许愿池时,都停下来了。他们刚才投币许的愿能不能成真呢?司马怀玉又掏出了两枚硬币,递给洛静一枚,自己一枚,又投向了许愿池。这次,他们又许了相同的愿望,爱能美好而长久。

俩人牵着手沿着长城,一起下山,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心里都不是滋味。回到宾馆,洛静紧紧地抱着司马怀玉,哭了。

回到厂里,司马怀玉就见到刘锦林。司马怀玉问刘锦林的娃儿的病好了没有,刘锦林说已经好了。俩人正说着话,潘傻儿走了过来,脸色极其难看。潘傻儿对司马怀玉怒道,你隔三差五的请假,到底还干不干了。司马怀玉没有理他,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潘傻儿这样的人放在眼里,每次请假都是先斩后奏,一条短信发去,请也得请,不请也得请。潘傻儿一个劲儿地在司马怀玉旁边抱怨,指责,司马怀玉充耳不闻。

待潘傻儿离开后,司马怀玉骂了句,瓜娃子,你死娘啦。刘锦林对司马怀玉说,他在生谢玲的气呢,前些天厂里有人传言谢玲在成都的火车北站附近接客。司马怀玉诧异道,是不是真的哦?刘锦林说,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不过听说王金才前些年因拉皮条被派出所处理过。这回他再当“鸡头”也不是什么诧事。司马怀玉说,这下好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现在谁看不惯潘傻儿的人就可以直接去“问候”谢玲了。刘锦林笑道,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问候问候”她。

有一件事让司马怀玉瞠目结舌,那就是潘傻儿请假专门去了成都火车北站附近找谢玲。司马怀玉实在想不通潘傻儿此举是何用意,是验证传闻的虚实,还是去英雄救美,阻止谢玲沉沦,或者是去看谢玲落失灵魂后的样子?其此举的动机实在令人费解,但其此举的结果让人啼笑皆非,那就是潘傻儿在成都被人打了。厂里很多人都猜得到潘傻儿可能是被“鸡头”打的,但谁也还原不了其被打事件的清晰的经过。

刘锦林隔两三天便在电话上与他老婆吵架,他老婆每次打电话都是催他寄钱回去。司马怀玉猜想,他老婆可能怕他一个人在古蔺这边养小三。所以,对他采取这招经济制裁的方法。然而司马怀玉是真拿不准刘锦林有没有养小三。

司马怀玉和刘锦林、刘锦业再一次下馆子喝酒,三人又是用酒精来麻痹疲惫的身体,麻痹这苦逼的生活。又是在酣醉之时,刘锦林又撒起了酒疯,他对司马怀玉和刘锦业说,这日子真憋屈,把我惹毛了,我也去当“鸡头”。刘锦业拿他开玩笑说,就你还当“鸡头”,你家的那只老母鸡你都治不了,我看你还不如去当鸭子吧。刘锦林嚷嚷道,你不信是不是嗦?司马怀玉打圆场笑道,我们相信,我们相信。

自上次被打后,不知道是伤情严重,还是心情不佳的缘由,潘傻儿有好几天都没有上班。车间里的人都猜测着,讨论着,曾经那些想去“问候”谢玲的人开始改变了想法,以后还是在口头上“问候”潘傻儿的家人为好。

二十四

刘锦林又想到了加工资这回事,他和司马怀玉商量后准备再闯杨厂长的办公室,然而,杨厂长却先给他打来电话,“请”他去厂长办公室。刘锦林挂掉电话后对司马怀玉说道,你说他是不是良心发现了,要给我们加薪了。司马怀玉不语,望着刘锦林离去的背影,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之况。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刘锦林就听到杨厂长那长长的吐痰声,直听得他的胃翻江倒海。刘锦林故作镇定,问,杨厂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杨厂长板着面孔说,还问啥子事,你给老子把酒都弄坏了。你上班去想鸡了吗?居然给老子弄坏了那么多的酒。刘锦林一听,知道加薪的愿望已泡汤了。刘锦林说,我上甑的时候没有发现有啥子问题,怎么会这样呢?杨厂长重重的把手掌拍在桌子上,说,你问老子,老子问哪个去?!刘锦林说怎么办,杨厂长说,怎么办,从你工资里扣。刘锦林心里感到冤枉,因为他在上甑的时候的的确确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刘锦林说,会不会是烤酒工序出现了问题。杨厂长阴阳怪气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没名堂的整你咯?刘锦林突然想到啥子似的,对杨厂长说,杨厂长,你不愿意给我们加工资就算了,也用不着借这损招嘛。杨厂长好似呛了一口痰在嗓子里,呕了半天才呕出来,一吐完痰,杨厂长就怒道,刘锦林,你看你无端正的工作态度,无正确的生产意识,无担当责任的勇气,现在还说啥子厂里跟你过不去之类的话,你说你,让我怎么考虑给你们加薪。去,回去给我写份检讨书交上来。刘锦林一肚子的火气,直想上前痛扁那个杨肺痨一顿,但他没有动手扁人,只重重的甩门而出。

司马怀玉看到刘锦林满腔怒火的样子,知道了加薪一事已传说了。潘傻儿朝他们走了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刘锦林。刘锦林甩下铁锹,说,潘傻儿,我请假。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潘傻儿只是哼了一声,也转身离开了。

晚上,司马怀玉给他老婆周丹打了一个电话,周丹给他说,今天是你儿子八岁的生日,你都没早点打电话回来,儿子现在还在等你的电话呢。司马怀玉让周丹把电话给儿子。儿子司马近接过电话,委屈地说,老汉,今天我的生日你都不打电话回来,老汉你是不是不爱小近和妈妈了。司马怀玉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难受极了,差一点就流泪了,他对儿子说,小近,老汉对不起你,今天你过生日,老汉没有早点打电话回来。小近,生日快乐。下次回家,老汉给你买礼物回来。爸爸永远都爱小近和妈妈。儿子司马近开心了,说,老汉说话要算,下次回来一定要给我买礼物,还要给妈妈买礼物。司马怀玉说,给小近和妈妈都买。周丹接过电话,叮嘱他一个人要注意身体。司马怀玉心里暖暖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酒厂里当上甑工,没有让周丹体体面面的享受一天的福,他心里突然有了愧疚之情。

刘锦林三天后才返回厂里,司马怀玉问他这三天消失到哪里去了。刘锦林坏笑着说,去“问候”谢玲了。司马怀玉说,她真的沉落风尘了吗?刘锦林笑了笑说,你惊讶个啥子呢,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又有啥子丢人的呢?司马怀玉说,你是存心与潘傻儿过不去了吗?刘锦林说,我们不谈他,谈他就来气。司马怀玉说,你看到王金才了吗?刘锦林说,看到了,我和他还喝了几盅呢。刘锦林小声对司马怀玉说,那小子真做着贩人的勾当,是越来越洋盘了。司马怀玉说,他不只是当个“鸡头”吗,怎么还贩起人了?刘锦林说,“鸡头”当然也要贩人了,茶叶是越泡越淡的嘛,当然要换新货了。你以为是牢头,只看管人就可以吃“黄粮”了吗?司马怀玉说,他就不怕常走夜路遇到鬼吗?刘锦林说,他们背后有人。司马怀玉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问得很多余。刘锦林附在司马怀玉耳边悄声地说,王金才说介绍一个人五千,如果是一个雏儿就一万。司马怀玉听后,表情木讷了起来。

不久后,从糖化发酵车间里流出了一个传闻,一个二十多岁的糖化发酵工,赵某人,把他的老婆转手给了王金才,而那个赵某人对外宣称老婆回娘家了。再后来,刘锦林听王金才说,本地不从的良家女一般都送到了东莞。而那个赵某人的老婆已经何去何从了,谁也说不准。

二十五

洛静给司马怀玉打来电话,说她已经怀孕了。司马怀玉说,静,我们把孩子打掉吧。洛静说,我想生下来,你答应过我的要娶我的,司马怀玉,你现在离婚好吗?司马怀玉听后,心里极是矛盾。说,静,我们先打掉孩子再说,好吗?洛静质问司马怀玉,你是不是骗我?司马怀玉说,静,我没有骗你。我爱你,也答应过你一定会娶你,可是我们目前真的还不方便要小孩。洛静听了,挂掉了电话,司马怀玉又拨了几次电话给她,她都不接,最后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司马怀玉来到洛静的宿舍,见到司马怀玉,洛静一脸黯然。司马怀玉安慰着洛静,从经济方面谈他们俩人的窘况,从政策方面谈未婚先育的境况。经过司马怀玉一番说辞后,洛静要小孩的想法动摇了,她明白目前他们的种种情况都不能给肚子里的小孩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

司马怀玉陪洛静去医院打了胎之后,俩人的心里都难过极了。如果不是今生有缘无分,彼此也不会这么痛苦。司马怀玉突然觉得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也是亏欠得太多太多了。

一上班,司马怀玉就见到刘锦林和潘傻儿在吵架。刘锦林当着潘傻儿的面,说着怎样嫖谢玲的细节。潘傻儿怒发冲冠为红颜,与刘锦林就地开战了。很遗憾,潘傻儿这次又战败了。然而,厂里这次对刘锦林与潘傻儿打架一事的处理是刘锦林开除,潘傻儿记过。司马怀玉看此事件好像是书记和民工打架后的处理方式,一个被辞退,一个党内记过处分,一个刑事处理,一个行政处分.

刘锦林真的要走了,司马怀玉和刘锦林、刘锦业三人再一次聚在一块喝酒。刘锦林这吃酒的心情大有林冲发配沧州之感。

自从打胎后的洛静开始变了,司马怀玉已经感觉到了。洛静对司马怀玉的态度越来越淡,司马怀玉去找她,她开始回避着他。难道真如那算命僧所言,彼此只是半生的过客吗?司马怀玉这样问过洛静,也这样问过自己。只是洛静没有回答他。

终于,洛静提出了分手,司马怀玉心里疼痛着,几度哽噎。洛静说,你总是让我等你,让我等你,可是你到底要让我等到多久呢?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还是要我就这样等到你一辈子?本来我们有一个小孩,我们可以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结婚,相伴,可是你呢?次次都骗说你会尽快离婚,与我结婚,次次都给我希望后又给我失望,我再坚强的心也承受不了这次次的敷衍。怀玉,其实,我真的舍不得,真的舍不得说分手,舍不得离开你。我好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像我许在愿池中的那个愿一样,爱能美好而长久。可是,我给得了对你的爱,却给不了我这一生的等待。怀玉,这次小孩没有了,我突然发现,原来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真的爱你爱得太痛苦了。怀玉,你明白吗?

洛静哭诉着,司马怀玉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他明白,他欠着洛静太多太多了。司马怀玉向洛静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洛静哭着说,你一句对不起又能给得了我什么呢?让我继续等待吗?你到底体不体会得到我的感受?

司马怀玉说,静,再等一年,就一年,明年我一定正大光明,风风光光地娶你,好吗?洛静想推开司马怀玉,但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洛静说,等,又让我等,去年你让我等,今年你还要让我等,司马怀玉,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低贱吗?司马怀玉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唇深深地吻住了她。

最后,洛静还是妥协了,她还是答应了司马怀玉,再等一年。洛静望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变成女人的男人,她明白她真的舍不得放手。爱,甜一点,也苦一点。

二十六

司马怀玉决定回重庆老家一趟,他想儿子小近了。在回家的路上,司马怀玉突然觉得自己骗着自己,一边是周丹和儿子,一边是洛静,两边都是自己轻易放不了的人。前些时日对洛静信誓旦旦地说,让她等自己一年,而一年后自己真的能够割舍得下周丹和儿子小近吗?司马怀玉迷惘了。

一进门,儿子小近就笑着脸迎了上来,“老汉,老汉”的叫得他心里暖洋洋的。小近接过他手中的礼物,开心得不得了。小近说,这个是妈妈的礼物,这个是我的礼物,是不是,老汉?司马怀玉摸了摸小近的头,说,小近真聪明,你说得全对。周丹张罗了一桌饭菜,三人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司马怀玉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简单地回了几句就挂了,周丹问他是谁打来的电话,他说是厂里的领导打来的。说完,他悄悄地把手机关了机。司马怀玉此时只想好好地陪陪周丹和儿子小近。

司马怀玉带着儿子小近逛重庆市,儿子小近想到码头去看江水,司马怀玉就带着他到了江边。码头还和十年前一样,还是有棒棒军在等活,司马怀玉对儿子说,你爷爷十年前就在这里当棒棒。小近看着码头的棒棒说,爷爷和他们一样吗?司马怀玉说,一样,你老汉我十年前差点也成了棒棒。小近说,是不是哦?司马怀玉朝小近笑了笑,说,老汉怎么会骗你呢?小近天真地说,我长大了也要当个棒棒。司马怀玉生气地说,当啥子棒棒,给老子用心读书。

司马怀玉带着儿子在江堤边散步时,一个女子朝他喊了一声怀玉哥。司马怀玉打量了一下,认出了对方,原来那女子是司马怀玉初中时的同学,也是他的初恋情人。女子叫吴婷婷。十年前俩人情窦初开,相恋得差点私奔。后来只因吴婷婷的家长跑到司马怀玉家里大闹了一场,俩人就分手了。后来吴婷婷远嫁他乡,嫁给了一个富家公子。到如今,俩人也有五六年没见面了。司马怀玉看着这个美丽动人的少妇,回忆起了当初,只是如今心已没有浪潮的感觉了。司马怀玉还是叫她幺妹,犹如十年前那样叫着她,只是彼此却变得谦和了。

假如十年之前,他和幺妹私奔成功了,那么现在的日子会是啥子样呢?司马怀玉心里莫名其妙地闪过这样一个疑问,只是这也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了。

司马怀玉在家里待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他关掉了手机,陪周丹、陪儿子小近。司马怀玉越来越怀疑自己对洛静的承诺了,他开始难以放弃周丹和儿子小近了。

返厂后,就听说杨肺痨的女儿,潘傻儿的表妹杨菲菲失踪两天了。司马怀玉心里说,作恶多端必有报。杨肺痨报警后,天天跟着民警的屁股转,看着他那个熊样,厂里好多人都有快哉之感。

然而,此时,洛静也失踪了。司马怀玉打她的电话,也无法接通,司马怀玉开始有杨肺痨此时的焦急心理。他开始去洛静的公司,宿舍去找,在古蔺她经常去的地方去找,去成都寻找,可是就是不见洛静的踪影。正当他也有求助警方的想法时,洛静发来了一条短信。洛静还是决定分手了。司马怀玉知道前半个月来,他在家关了手机后,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她。也许她这回真心痛了。

司马怀玉终于拨通了洛静的电话,洛静说,她想结束了,她开始想念爸爸妈妈,开始想回巴中的家了。司马怀玉体会到了将要失去心爱之人的苦,他又开始苦苦挽留洛静,只是洛静去意已决,司马怀玉终于将要挽留不住了。洛静告诉他,让他不愿再找她,她明天上午就将从成都坐汽车回巴中了。

二十七

司马怀玉正要又前往成都时,两民警却把他带走了。原来,杨菲菲被绑架了。后来警方侦察到了,绑架嫌疑人是刘锦林、刘锦业,而司马怀玉也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只是因为之前司马怀玉和刘锦林走得比较近。再加上,司马怀玉在杨菲菲被绑架这几天,他天天东奔西跑去寻找洛静而被警方怀疑他也是绑架杨菲菲的重要嫌疑人。

司马怀玉被审讯时,他极力澄清自己是清白的,自己不知道也没有参与绑架。而警方没有立刻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先被拘留着,等待着警方的核实。

司马怀玉想再给洛静打个电话,但被警方拒绝了。司马怀玉这一天的时间滴滴答答地在拘留所过了。次日上午十点前,警方还没有放他。中午十二点就满二十四个小时了,如果到时警方没有证据指控他的话,他就可以被释放了。可是,洛静上午就要离开他,离开古蔺,离开成都了。司马怀玉开始躁动不安了,这引起警方对他更深的怀疑。

终于,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他被释放了,刘锦林刘锦业被抓住了,杨菲菲被安全解救了,警方核实了他的话,还了他的清白。一个女民警还替洛静向他代了一句话,说彼此的缘分已经尽了,叫他就别再找她了。

司马怀玉还是赶去了成都汽车站,然而,从成都到巴中的车在上午九点钟已经开走了。司马怀玉心里好乱,他不停地拨着洛静的电话,可是对方已经关机了。司马怀玉好想坐车去巴中,去巴中平昌找洛静,可是,他又不能这样做。司马怀玉心灰意冷地坐在车站旁的一家商店门前的坐椅上,回忆着与洛静的点点滴滴,而商店里传出郑源的《好聚好散》更让他心如刀割,他静静地翻开了手机中洛静以前给他的短信,其中有一条是洛静给他写的一首词《梧桐月》

《梧桐月》

对立青石阶,相顾梧桐月

留不住,急切切

不及言,别别别

一别经年,无数时节

望眼欲穿影叠叠

敢问君,久不回鸿

是否恩断义也绝

莫不是,君愿他乡客

不敢折,船头难调

怕只怕,近乡心怯

痛怜花残与月缺

人不归,书不回

梦随千里江和岳

门庭梧桐秋带叶

窗前明月心打结

一纸书成,给与谁

无所寄,原来白写

君之薄情谁敢窃

不怜我,衿单裘轻

不怜我,锦书寒月夜

无尽风霜,近耄耋

君若回,可识残年

莫怪我,性子这般烈

然而,这一切都落空了,他和洛静的缘分已经断了,一切都结束了。

司马怀玉在成都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就像阴天灰蒙蒙的。不经意看到民警在贴启事,他上前一看,是一则认尸启事,启事上说前天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的尸体在河边被发现,无身份证明判断死者身份。然而,司马怀玉分明从启事照片上认出了死者是王金才。贴启事的民警问司马怀玉,同志,这个死者你认识吗?司马怀玉说,不认识。说完后又漫无目的地走开了。

厂子里很多人都在议论刘锦林和刘锦业绑架杨菲菲的事。大家都以为杨肺痨没有给刘锦林加工资而引起后来的绑架案的。然而,不管大家的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涨不了工资是雷打不动的决定。因此,车间里面又有好多的工友辞职了。

司马怀玉给周丹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回重庆工作,周丹说,那你就回来吧。

终于,司马怀玉辞去了上甑的工作,打点好行李,离开了他工作十年的古蔺。

                                        二十八

其实,这几年,洛静也根本忘记不了司马怀玉,。虽然他现在是叫司马相如,但她清楚司马相如还是当年的那个司马怀玉。而对于与韦韪的关系,洛静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原来,韦韪并不是一个专一的人。他一直既追求于洁,又追求洛静。洛静与韦韪相识于一个成都文学BBS。在网上与韦韪交流中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滥情的人。所以,洛静只以普通朋友交往。可韦韪却认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所以,他一直期望洛静会为他动心。

    韦韪和于洁都明白了一点状况,那就是司马相如和洛静是认识的,且貌似老相识,旧情人。于洁已感觉到了自己这生注定是无法与司马相如走到一起了。她终于还是控制好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落泪了。而韦韪这回直接冲到司马相如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司马相如,你真行呀,我真是看走眼了啊。韩玉的尸骨未寒,你就和于洁在一起了。而现在,你居然又当着于洁的面又去另外的女人。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司马相如一听,顿时也火冒三丈,他怒道,你还好意思提起韩玉!韦韪对于韩玉之死在心里面还是有一丝不安的。韦韪像一条喘着粗气的水牛,想与司马相如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在韩玉尸骨未寒时便去追于洁是司马相如报复韦韪的计划之一。要不是韦韪当初向韩爸告密,把他离过婚的事抖给韩爸的话,那么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了。他追于洁是故意做给韦韪看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对于洁的确是动了心。

    韦韪和司马相如并没有发生暴力冲突,只是这梁子孙越结越深了。相互间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相互间原本已有的博弈现在是越演越烈了。

    的确,五令书生曾给司马相如的信息是准确的。洛静目前确实在成都双流县一家名为“大家得”的家具设计公司上班。这次在忆忆咖啡店里与洛静重逢后,他几乎天天往双流奔。洛静对他的拒绝状态渐渐不再那么强烈了。只是洛静却始终不再像当初那样依恋他,也不再像当初那样热情了。也许时间改变了洛静对他的爱,也许是当年他把洛静伤得太深了。所以洛静害怕他了。

    司马相如带着洛静重新坐在成都的公交车上,他试图帮洛静重新找回当初的感觉,只是洛静却沉默了。

    在黄龙溪的桃花园里,面对盛开的桃花,洛静也不欢乐如从前了。以前在那里的农家乐里,洛静总是大吃特吃农家乐里的饭菜。而这次,司马相如同样点了她爱吃的饭菜,而她却只是小嚼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在洛带古镇的那段长城顶上的寺院里,司马相如对掏出硬币,准备再许愿,而洛静却不愿意再抛硬币了。她说,我不会再相信了。然而,司马相如不明白洛静此时是已不相信菩萨还是不相信自己了。

    突然有一天,司马相如听同事说,于洁已经交了辞呈。于洁准备离开辉煌学校了。司马相如想和于洁谈谈,但于洁却拒绝了。司马相如心里清楚,他法得到于洁的原谅了。

    然而,对于无极文学社而言,情况还是相当乐观的。没想到路远真的拉到投资。无极文学社的社员们疯狂的进行着无极文学社的升级。

    一天,片区派出所接到一对小情侣报案。男孩说,他的女朋友被一个叫韦韪教师强奸了。警察同志很重视,当时便为他们作笔录了。

    问:你的姓名?

    答:龙萍。

    问:嫌疑人什么时候对你进行强奸的?

    答:去年九月二十三号。

    警察有些吃惊,说,去年?为什么现在才报案。龙萍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低头不作声。

    问:在什么地点?

    答:御林宾馆。

    问:你可以说说整件事的经过吗?

    答:那天韦韪让我陪同他去参加一个文友间的茶花会。其实我并不是爱好文学。但我想,如果与他们接触的话,就会多一个交际圈子。所以我同意了。可后来我才发现,他并不是参加茶花会,只是去见一个从南充市市作协过来找他的作家。他们聚餐时,喝了很多酒,他们也让我喝。我不喝,可韦韪却非常生气,后来,我喝了,也不知道我具体喝了多少酒。第二天醒来,我就。(龙萍羞不言出)。

    问: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答:证据?没……有。可是他说他给我拍的裸照。(龙萍表现得有些恐惧)。

    问:那些照片他存在哪里?你有见过吗?

    答:不知道,也没有看见过。但他对我说他有我的裸照。

    ……


                                               二十九

要不是龙萍和周月因为琐事吵架,不经意说出了她被韦韪迷奸的事,周月还一直以为龙萍的处子之身是被路远破了的。同样的,路远却以为龙萍的第一次是给了周月。所以路远和周月都有处女情节。所以彼此都仇视对方。当路远睡过龙萍又将她甩了后,周月非常愤怒,所以他便站到了韦韪那边。

    可当得知韦韪迷奸了龙萍后,周月直想扛刀宰了韦韪。但他最后还是理智的选择了报警。

    可是,由于时隔久远,又无证据,且警方并没有从韦韪的手机,电脑中发现有裸照图片。所以,警方根本无法对其立案,周月对警方此举很不理解,他情绪非常激动。在学校教师办公室里便飞踹了韦韪一脚。

    虽然韦韪并没有被诉,但是关于他迷奸学生龙萍的事被师生们传得沸沸扬扬。无论在他面前,还是在他背后,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而辉煌文学社在第一时间收回了他对文学社的指挥权。而且学校董事会也决定终止于韦韪的聘用合同。

    关于韦韪的检举信也被一封封递进了省作协里面。原本省作协打算先观望事态如何,但不久就发现情况不妙,事态严重了,所以,省作协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去了韦韪省作协会员的身份。

    令司马相如都意外,韦韪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他突然发现与这么一个人笔尖交锋,实乃降低了自己。韦韪自己也没有想到,顷刻间,自己就身败名裂,沦为了丧家之犬。

    韦韪居然比于洁先离开了辉煌学校。最后一次在校园见到于洁时,他低头而羞于再面对于洁。而面对韦韪,于洁居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说希望他以后改过自新,还是该说祝他幸福呢。

    然而,没几天后,几个身着西装的人把路远从司马相如的办公室带走了。司马相如急忙探问对方的身份和带走路远的缘由。对方说是派出所的。路远涉嫌泄露国家秘密,现予以拘捕。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司马相如呵呵的笑了起来,说他们肯定搞错了。但从对方出示的拘捕令来看,司马相如的笑声却又戛然而止了。

    很快,关于路远被捕的事被推上了辉煌学校的头条。人们已不再议论韦韪迷奸学生的事了。大家更多的是在惊诧路远怎么就泄露国家秘密了。

    然而,事态远超大家的想象,更加严重了。听说路远所涉嫌的泄密已惊动了国安局。这说明路远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物,让司马相如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不管怎么样,司马相如还是想见见路远,当面问一些问题。他问派出所可不可以探望路远,派出所拒绝了。因为法律规定,嫌疑犯在拒期间亲属是不可以探视的。但其辩护律师可以前往会见和探视。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司马相如才从路远的辩护律师吴承松那里陆续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路远写了许多批评现代诗歌的杂文,他向国内多家报社和杂志社投稿都被毙了。甚至有些编辑给他回E—mail,说他是神经病。越是投稿无门,路远就越是对现代诗歌和现代诗人憎恶。他很想要么革新现代诗歌,要么革新现代诗人。

    突然有一天,他浏览到一个境外的BBS。在与那个BBS中的一些人聊天后,其中一个叫WoLf的国外网友主动与他谈话。在与路远聊了一段时间后,WoLf知道了他有何所求,于是他便对路远说,只要能拍摄到中国军事基地的图片的话,他就能把路远的那些杂文刊到国外的一些有影响力的报刊上。路远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只要答应下来的话,就不仅仅是汉奸那样简单。如果将来东窗事发的话,他将终生背上通敌叛国的卖国贼的骂名。然而,面对WoLf许以的回报,他又动心了。

    司马相如问,路远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是吗?吴承松回答道,对,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司马相如又问,吴律师,他大概要坐多久的牢?吴律师停顿了一下,说,按照法律定,泄露国家秘密的罪名成立,且情节严重的话,刑期会是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司马相如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接着问,他的情节严重吗?吴律师回答,他所涉嫌的事是比较严重的。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就开始搜集并偷拍成都军区的一些信息,且到过全国其他的一些军事基地。按这个程度来说的话,他不会少于二十年的牢狱之灾。因为他搜集到了我国当前大量的非公民的军事信息,所以,他把国安局的人都惊动了。

    司马相如简直不敢相信,路远会做出这样令人鄙夷的事来。记得路远曾经问他,如果将来我为反现代诗歌而做出不义之举的话,你还认我这个门生吗?司马相如当时回答他,如果现代诗歌越是一种糟粕文化的话,就越不值得你去反它。

    尽管司马相如当时偷梁换柱避开了路远想问的问题,但如今路远却用现实在探问自己。想想当时,路远向他提那样的问题,就像当年胡兰成问张爱玲,如果我以后成为了汉奸,你还爱我吗?

                                                  三十

  在成都的双流县,司马相如带着洛静走进了那家名叫“厕所串串”的小吃店。那年,司马相如和洛静经常到黄龙溪去游玩,从成都到黄龙溪要经过双流县,所以,他们常常会在双流歇脚,逛街。有一次,从双流车站出来,天已经黑了,饥肠辘辘的俩人在车站对面那条街上看到了几家串串香的小吃店。俩人商量着去哪一家吃,最终还是洛静指着那家取着怪僻的名字的小吃店说,走,我们就去那一家。司马相如一看店名,顿时觉得那家店主的店名好龌龊。可向店里一瞧,里面还是有很多食客正津津有味地尝着一串串羊肉,蔬菜。他们一进店,便走向菜柜点菜。洛静一边点还一边笑着说,今天饿死我了,我要多点一些肉串。待串串香上菜后,司马相如拿着一串羊肉,喂给洛静,而洛静也拿着一串羊肉喂着司马相如。他们俩这相亲相爱之爱真是羡煞旁人。

    然而,这一次洛静却静静的坐在桌子旁,一句话也不说。司马相如喂她最喜爱吃的羊肉串,可她却不吃。司马相如说,静,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抛弃你。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静,原谅我好吗?洛静一直听司马相如说着,静静地沉默着。

    好长一段时间,司马相如带着洛静去了一个又一个她们当年去过的一些地方。去寻找当年美好的回忆,那年他们一起开开心心的,一起吃洛带古镇的“伤心凉粉”;一起赏黄龙溪的盛开的桃花;一起游览杜甫草堂,一起漫步在宽窄巷中。他们憧憬着将来一起归隐山林,一起吟听《琵琶语》《梅花引》。建一个篱笆院子,载几树桂花。一个泼墨,一个作画。

    然而,在许下了种种承诺后,司马相如当年却负了她。所以洛静当年真是肝肠寸断。洛静曾以为自己会成为许广平,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终成眷属。然而,奈何自己却成为了张爱玲,被自己心爱之人抛弃。被抛弃的痛是刺骨的,所以,当而今再次见到司马相如时,自己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爱他了,只有深入骨髓的恨。

    古人云,爱之深恨之切。虽然现在洛静对司马相如“恨之入骨”,可是,毕竟司马相如是她爱过的唯一的一个男人。而今的她还在努力地想说服自己再给司马相如一次机会。

    为了重新唤醒自己和洛静的那段感情,司马相如居然都不知道于洁已经辞职离开学校了。于洁和韩玉的好朋友陈雪在近期每次见到司马相如时都想冲上去扇他两耳光。司马相如也从陈雪的眼光中看到了她对自己的谴责。可是,他却不能解释什么。因为,的确,他负的人不只是洛静一人。他的心里是明白这些的。

    一天,同事问天告诉司马相如,说,学校准备停掉写作专业,听说,校长陈其夫已调任辉煌分校,那个分校是今年才在大邑县建立的。新校长过几天就会来的。司马相如问,停掉写作专业?是不是因为路远的事?问天没有肯定回答,也许是有那么一些因素。问天接着反问司马相如,离开辉煌学校,你准备还留在成都吗?司马相如真的还没有考虑过这些,他只是用不知道来作回答。

    关于递交的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的申请也一直没有消息,司马相如已做好了坏的打算。再说目前,他只想洛静能够原谅他以前犯的错,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

    终于,司马相如接到了洛静主动打来的电话,并约他到位于九里堤的四川交通大学对面的一家回族饮食店里。司马相如满怀喜悦。洛静终于在慢慢原谅他了。

    在那家回族清真的饮食店里,洛静背靠着门口坐着。但司马相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司马相如走进洛静,准备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但洛静却让他坐在桌子对面,并说有事对他说。司马相如在洛静对面的位置上刚一坐下,洛静就对司马相如说,以后我们还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吧。我们的缘分早已断了。现在的我可能还是忘不了曾经的那个你,但是我现在怎么也无法再爱上如今的你了。这段时间我也努力让自己原谅你,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发现自己还是恨你。也许我们以后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结果。

    洛静说完,便起身向门口处走去,司马相如立刻上前,抓住洛静的手,说,静,对不起,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好吗?洛静没有回头,她挣脱掉司马相如的手,轻淡地说,司马怀玉,请你理智点好吗?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你又何苦这样为难彼此呢?好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祝你幸福。说完,洛静朝门口处走去。

    果然如同事问天所说,辉煌学校的写作专业被紧急叫停了。也许真是缘于路远“叛国”所致。学校里的作文老师全部被终止了合同。

    以前进辉煌学校时,司马相如未曾想到自己会是这样子的离去。曾有学生就问他,你现在天天坐在家中码字就可以月入上万,何苦来学校折腾呢?司马相如回答道,写作就是提炼生活。如果我天天宅在家里的话,那么我就只能写玄幻,魔法。而不能揣摩当代人的心灵与情感。

    走出辉煌学校的大门时,司马相如想到了俄国诗人普希金的那首《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想再一次给洛静打个电话,但他已没有这个勇气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感觉到了一无所有。此时此刻,他才想起了韩玉,想起了于洁。

    终于,司马相如再一次决定离开成都了。他觉得他就像自己的小说《别了,成都》中的那个主人翁一样,热爱着成都这座城市的同时,却又不能给成都这座城市奉献出什么,能留给成都的只有那一段段回忆。

    在大朗福寿国公墓,司马相如看到了韩玉的墓前立着一个人。他在很远的地方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是于洁。于洁看到司马相如,说,我要去北京了,所以来看看我的好姐妹。司马相如把手中的一束白玫瑰放在韩玉的墓碑前,望着墓碑上韩玉的遗容,他的眼睛红润了。他没有回答于洁。俩人都在韩玉的墓前默默地站了很久很久。

    他们离开墓园时,天边已出现了晚霞。终于,司马相如对于洁说,你也要离开成都了吗?于洁说,几年前我就有了去北京的想法了。以前韩玉说要和我一同去做北漂了。没想到如今她却去了那么远的一个地方。司马相如想对于洁说声对不起,但他始终却开不了口。他顺应着于洁的话,说,北京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之后他们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走着,走着。

    终于,司马相如站住,不走了。他问,你什么时候启程?于洁在前走了几步后,转过身看着司马相如,回答,后天。

    他们俩人在徐徐而来的晚风中伫立着,像似一幅凄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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