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荣华释春秋,岁月回首意无忧。回顾2017,我经历了由“活”到“和”的转变。
刚毕业的那几年,总是扮演一个空想主义者,盲目自信,过于傲慢,处事轻狂。自以为能荡尽天下不平事,留得生前身后名。但是又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心气越高撞得越惨,从眼高手低到哀求工作,从妄图改变世界到为生存苟且,那几年,我一直在过一个字:活。
活在对声名的妄想里。在电视剧《走向共和》里,翁同龢因为一本诗集就把本该拨给北洋水师的60万两银子拨给了为清漪园(即颐和园)工程运输南洋木料的中间商,导致北洋水师无法与日本海军相抗衡,而木料款却被中间商和权臣中饱私囊,翁同龢未贪一文。但光绪对其帝师翁同龢的评价却是:名利名利,名在利前。人都渴望声名远播,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人在得利之后还以利求名的原因。只不过有人是求真名,有人是以虚为名。求真名者,万事皆从于心,能够用自己的内心去观察世界、做出判断、付诸行动,这就是知行合一,是得真名的基本标准;求虚名者,万事皆制于人,其名出于人口,其行制于人心,由此,行名皆为人所摄,而与本心违,故而,求虚名者实质上是对声名的一种盲目崇拜。求真名而成真我,此是最高境界;求虚名而失自我,此是最败人生。那时的我就是这样,行事皆求闻名,虽有鸿鹄之志,更求鸿鹄之名。但以我之能,既担不起鸿鹄之责,亦受不起鸿鹄之声。于是能力不足包装凑,把自己包装成胸怀天下、怀才不遇的知识分子,遇事必发一番华而不实的见解,遇人必做一通民主自由的感慨,遇商必说一串市场经济的理论,遇学必抨一遍教育体制的弊端。别人那尴尬的“恭维”并没有惊醒对声名盲目崇拜中的我,但我并不在空中楼阁中,而是在活生生的红尘烟火中,在浩瀚的尘世江湖中,于是很快那虚名便被红尘烟火吞噬,被尘世江湖水涤尽,被剥去虚名的我便在这世界里一丝不挂,赤裸裸的游荡。
活在对生存的苟且里。在为声名而活破裂后,最紧要的就是生存了。为求虚名,一切从虚而就,求虚而废实,则无甚真才实学。故而遭遇的就是求职无门,同学或奔于都市,或聘于名企,或学于高府,我则匿于城西之一隅,求存于一鹅肉火锅店,作传菜角,还与人言曰:蛰伏待变,以求高府。此后,辗转于职业学校、保险公司、皮包公司及私立中学,做班主任、保险推销员、话务推销员、政治教师,方知生存之苦,才晓在不触犯为米折腰的底线之前,人在生存面前的无能为力而又勉力为之是何等心酸,受人诽而遭人谤,却不得不与之周旋,其辛其艰,惟心知之。
一个“活”字,道尽了声名之累,写尽了生存之艰。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但我经历了,我不后悔,更不懊恼。因为没有那“活”字“累”与“艰”的心性积淀,便不会有我由“活”到“和”的转变。我的2017年,就是一个不断讲和、不断求和、不断享和的过程。
我开始与世界讲和。讲和并不是向世界妥协,而是追求自己与世界的合一。《道德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一个万物不断独立的过程,万物在独立的过程中会去追求自我个性的发展,但无论何种个性,都有一个底线不能逾越,这个底线就是“道”,就是世界内在的运行和发展规律,一旦逾越这个底线,个性与“道”相分离,实际就是人与自我存在的基础相分离。这种分离要么会自我毁灭,要么会像十八世纪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五那样在死后让后世面对洪水滔天。所以要敢于与世界讲和,这不是个性的丧失,而是个性更好发展的基础,这就是人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2017年,我开始留心自然的美,开始追求清冽的兰香,开始喜欢清晨在林间聆听鸟儿的歌唱而不去搅扰,开始欣赏寒梅的傲骨,开始领会崖松的苍劲。与世界讲和,才能以万物平等的姿态去看待世界,才能从以前快节奏中抽身,感受关心粮食和蔬菜的平和之美。
我开始向社会求和。是的,是求和。求和并不是说这个社会有多么的不堪,而是对以前自我狂妄的忏悔。“求”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双方力量悬殊,这里的“求”就有“屈服”、“臣服”的意思,求就意味着地位的不平等;一层是以前的自己错了,错在了好高骛远,错在了自以为是,错在了以己心之猖狂度社会之险恶,一个把自己置于社会对立面的人,是应该反思自我的不是的,俗与雅、美与丑没有绝对的分割线,生而为人,就应该承认与社会共俗的一面,也要追求与社会共雅的一面,因而这里的求,就是一种回归,回归到共俗的基础,回归的共雅的追求。俗中有雅,雅中有俗,雅俗共赏,是为大和,方有大美。道德不是与社会为敌的理由,而是自我奋进的动力。2017年,我开始去理解不同人群的酸甜苦辣,去感受不同人群的喜怒哀乐,不在以道德之名苛责为生存而挣扎的基层劳动者,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正如麦家在给儿子的信中所言:生命是最大的,生命面前可以理直气壮的放下任何一起,别无选择。向社会求和,求的是生存中的平静,求的是挣扎中的平和,求的是生活中的美好。
我开始让自己享和。人最大的朋友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也是自己,无论英雄关美人关,最难过的还是自己的心魔关。2017年,最大的变化和惊喜就是吾女和煦的到来,她的到来也将我的心魔涤尽,她的一哭一笑、一静一闹、一酣一醒就像那心灵净化剂,是那般的纯净无暇,也让我多年迷茫甚至是阴暗的心清澈而明亮起来。和煦,和和为美,煦煦为仁,此是人生大美。感恩生活,遇见美好。
我的2017,没有再见,但见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