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法海，世人都说我无情。无情？多么美好的词啊。若是真的无情便不用忍受这噬心之痛了吧。我由记得初遇时她还是一只小蛇妖，小小的很是可爱。忍不住便起了戏弄的心，我叨叨着要取她的蛇胆，她果真吓到到处逃窜。我伸手握住她，冰冰凉凉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的心就这样冰凉了下来，忍不住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我不知道那个牧童是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的，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到他想要我手里的白蛇。我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着他，忽的就被他塞了个蜜桃在手中，我不解的看着他，手中的力道不由得松了下来，她狠狠的咬了我一口顺势就逃了出去。我看着牧童晶亮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喜悦，他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善良的人类。我朝他笑了笑就继续去寻我的小白蛇了。

再见时当初的小白蛇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姑娘了，她调皮的拿起我桌上的仙丹一口吞食掉。我气急败坏的看着她要她吐出来，仙丹不是凡物，我不知道她的修炼状况是否可以承受丹药蛮横的冲击。只是她好似一点事都没有，还笑嘻嘻的说着要报当年抓她的仇。我好笑的看着她调皮的样子，却恍然间就这样落入了眼里刻进了心里。我本是天地间超脱六界的存在，我游荡在六界之中，却也不受其法则束缚，我愿意遁入尘世便落入凡尘，我愿意尝试佛法也可暂驻空门。我从来随心所欲，只是这一刻我甘愿为她束缚。我迫切的想抓住她告诉他我的心意，却被她误会想降伏她，她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慌忙的跑了出去。我忽然觉得我跟她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我慌忙的捂住闷痛的胸口。既然天地要让你我无缘，那我便要硬生生的化出缘份！

我翻越六界，追随着她的脚步，走着她走过的路，过遍了她曾经的生活。我终于在凡尘中见到了她。她明媚的脸庞愈加的美好。追随着她清亮的笑容我看到了她身边清秀俊逸的男子。我一瞬间呆住了，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散发的温暖的气息，我看着她温柔可人的依偎在那个男子的身上。我忽然觉得我无法呼吸，我紧紧的抓住胸口，转身离去。

我呆呆的在住所躺了无数个日夜，她的笑容却愈发清晰的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呈现。我终是决定再争取一把。我幻化成一位法师，在端午的前夕给了那个男子一包雄黄粉。哄骗他加入她的茶水中。若是她被这凡间伤了心，大概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我坐在禅寺里静静的听着小镇里的消息。只是没想到那个男子竟然这么不中用被活活吓死。死了也好，这样你就不会留恋了不是吗？

可是她却为了那个没用的男人冒险去灵山盗药，等我匆匆赶到时她正被药童围攻的毫无招架能力。我急急的闯入灵山老祖的宫殿以天材地宝换取那一株灵药。并请老祖亲自出面赠药。我躲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她喜极而泣的脸庞，任由胸口的疼痛肆意蔓延。只是我终究是放不下。

我每天都会去看她，虽然她从来不知道，虽然从来都只是不可言喻的疼痛。我推测天道轮回，算出她必将为那个男子遭难，我依旧舍不得她受那天难，即使她从来不曾将我放在心上，即使她从来认为我是敌人。我将那个男子抓入寺院。尘缘断，天道变。只有断了她的尘缘，她才不必受这天难之苦。

只是我终究是错估了她对那个男子的心意，即使冒着被我斩杀的危险她依旧义无反顾的冲上了金山寺。我静静的看着她娇俏的身影，看着她伤痕累累的爬向那个男子。生生的压下喉咙里的腥味，挥手将她轻轻的丢了出去。

我吩咐小沙弥将那个男子带下去，我静静的坐在禅房里，想着她白衣染血的模样，我毫不怀疑她会为了他去死。可是，我不想让她去死，甚至不想她受哪怕一点伤。我收拾好心情推开那个男子的房门，我告诉他他的娘子是一条蛇妖。他激动的跳起来歇斯底里的问我为何这样污蔑她的娘子，为何这样对他们。我平静的望着他再次重申他的娘子是一条千年蛇妖便扬长而去。

我慢慢的退回禅房继续修炼，我明白她随时会来。我并不是打不过她，只是我不想伤害她，哪怕一点。

数日后她果然还是来了。她在寺门口叫嚣着还她的夫君，我站在山顶悄悄的望着那个翩飞的白影。我轻轻的告诉她人妖殊途！她怒目圆睁质问我为什么她一心向善从不伤人，我却一直针对她不让她好过。我嗫嚅了下嘴唇终是只能重复道人妖殊途！

她仰天大笑道好一个人妖殊途！那我今天便要破这殊途。不待我反应她便幻化出真身，我惊讶的看着她额头竟隐隐有一对黑角。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竟唤出了河湖之水向山寺奔涌而来。我急急施法阻隔却终究是迟了一步，整个镇子已成汪洋大海。若是屠害生灵必将遭受天罚！果不其然，天兵下凡要将她捉去治罪，我施法将水收回，赶在天兵之前将她压于雷峰塔下。若是此番上了天庭我怕我就真的护不住她了。天兵见此便也只好不了了之。

我每天都会去看她，只是她依旧不知道。我真的想就一直这样下去，不问俗事，不理凡尘，即使她不知道，只要能一直守着她我便也心满意足。只是，看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孔，往日的灿烂已不复存在。我终究是不忍她这样消散。我推算出她有一个孩子乃文曲星下凡，若是能考得状元功德圆满她便可以以孩子的福泽免这囚禁之苦。我思考良久终究是下了决心。

我时不时的会去看望着那个孩子，他成长的很好，跟那个男子一模一样，虽然我并不想看到这张脸，可是我更不愿意她受苦。

终于，她的儿子高中，福泽庇佑下使她得以颠覆这高塔重压。我静静的看着他们一家团聚，她喜极而泣，依旧那么美。可是却不是我能触碰的。我就这样站着望着她娇柔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