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一闪怔在原地,她反复得“咀嚼”着星语的歌词意境。显然地,星语是在用歌声宣泄着自己的不堪经历。
“啪啪啪……”
“好!”
齐昭的掌声和叫喊声打破了原野本来的平静。一闪回过头看着齐昭,都怪自己刚才想的太出神了,都没有来得及去阻止齐昭。这下子星语一定也被惊到了。
一闪“狠狠”地瞪了一眼齐昭后,齐昭才算知趣的停止了他兴奋的欢呼声。
星语也被惊了一下,她转过身,三个黑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谁?”星语警觉地叫了起来。
“星语你别怕,我是邵兴,是我们!”
“你们?你们来这里干吗?”一听是邵兴他们,星语紧绷的神经才算缓和了一些。但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着手出乎她的意料。
“我们是来劝你摘下面具然后去参加‘唱响西遥’的下一场晋级赛的。”一时没看住齐昭,他便直言快语的说了出来。
“……”
一闪有些生气了,齐昭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吓人,竟然直接抛这么尖锐直接的话给星语,这下子星语真得要再次被他吓跑了。一闪转向星语,尴尬的短暂沉默,还好星语没有直接拒绝。
星语似乎在矛盾着什么。一闪窃喜,看样子局势还有望挽回。
“我不会再去参赛了,所以你们也不用再浪费自己的精力了。”半响后,星语闷闷的说道。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空旷的原野上,邵兴隔空跟星语大声喊起来话,“星语,你不要再骗你自己了,这根本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这是我的真心话。”星语的语调异常的平静,平静的似乎她在安慰劝解的是她自己。“你们赶紧回去吧。”
“星语,你为什么就不能直面自己呢,不就是家里的条件差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英雄不问出生的!”齐昭耐不住了,脱口而出自己的观点。
“齐昭!”一闪扯扯齐昭的外套,小声地制止他。
“一闪你又喊我干吗?!”齐昭困惑的冲一闪大喊了一声。转而又朝着星语喊了起来:“星语你这样子畏畏缩缩的,就因为家境的原因……”
“家境的原因?!哼。”星语冷哼一声。这些个衣食无忧的少爷小姐们,怎么会理解她的所承受的压力。
星语幽幽地说道:“条件差,你们说得真得是好轻巧啊!也怪,谁让你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呢,不理解我们穷人家的心情也不足为奇呀。”
“星语……”没想到星语会是如此悲观的一个人,一闪有些傻眼了,她打断了星语的“怨艾”。再这样下去,想必今晚大家就要在这个“家境差异”的问题上盘旋而无法切入正题了。一闪用几秒钟的时间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决定要赌一把。
一闪转过头环视了一下邵兴和齐昭,语调柔和的跟他们说道:“我想起来了,刚才我们好像把车停放在了巷口的位置,我估计着现在有人一定有人一直站在路口穿不过来了。这样吧,邵兴你陪齐昭一起去巷口看一下。”
“可是……”邵兴有些担心的看着一闪。
“放心,这里交给我!”一闪眨眨眼睛自信的说道。
“那好吧!”
齐昭虽然不想离开,但看着一闪目光坚决,便依依不舍地跟邵兴一起走进了巷子。见邵兴和齐昭消失在了夜幕中,一闪转过头,微笑着轻轻地走近了几步。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星语背对着一闪,冷冷的说道。“我想车子停放的位置也不一定就那么不妥,你是故意支开他们的吧。”
“嘿嘿,被你识破了呀。”一闪嘿嘿的笑了出来。“我要跟你说点女生之间的私密事情,他们两个大男生站在这里多碍手碍脚啊。”
“那你说吧!”
“哦。”一闪抬起头望向星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在微风中卓然站立的稻草人。一闪摇摇头,酝酿了半响后,平静地说道:“我想给你讲个真实故事。”
“……”
“那是在90年代初期的美国,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一个襁褓中的女婴被遗弃在了纽约一个小镇的一所福利院的门口。
女婴一直酣睡着,直到镇上的值班巡警路过,才发现了包着女婴的睡袋。他慌忙的敲开了福利院的门。因为这位好心的警长发现女婴时,女婴已经因为经受了风寒而在发热并痛苦的呻吟着,所以他便一路抱着女婴,跑着去了福利院的诊所。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紧急抢救,女婴最终活了下来。因为那晚女婴发热的程度太严重了,所以,女婴虽然活下来了,但是肺部却受了病毒感染。
女婴留在了福利院,虽然她经常会因为肺部的问题而常常呼吸困难,但她却一直快乐的成长着。很快,她便出落成了一个开朗乐观的女孩。
在女孩七岁的那一年,一大帮人来到了福利院。他们中有知名的医学教授、温和的慈善家和一些来自纽约各大传媒公司的记者,是来帮助那些个生病或者残疾的孤儿们进行公益医疗的。女孩想当然的,成了其中的医疗对象之一。
负责给女孩治病的医生是一位来自中国的华人年轻教授,他第一次见到女孩便被她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感动并喜欢上了她。虽然女孩初次诊断的结果并不乐观,但是,教授还是向女孩保证说他会尽一切所能帮助女孩恢复健康。
然而就在女孩排队等着领取自己医疗复诊的结果的那天早上,因为站太久的原因,女孩晕了过去。一时间,女孩的呼吸突然变得紧促而又困难,福利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吓傻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教授及时赶来了,他抱起女孩直接奔向了福利院的诊所,虽然复诊的结果他已经看过了,女孩的症状不是一般的复杂,但是他还是想要赌一把。
在没有获得医疗总队允许的情况下,教授迅速的组建了手术团队,准备冒险试着替女孩的肺部开刀。因为他知道,如果此刻不开刀,女孩活下来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
所以他开刀了。
手术一直紧张缜密的进行着,然而就在手术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教授因为长时间手术没有合过眼的原因,眼睛一时眩晕,不慎将刺激性的化学药水当麻醉剂注入了女孩的脑部。
女孩的肺部感染在教授的冒险一试下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然而不幸的是,女孩却因此感染脑疾,一时间血块淤积脑部,女孩似乎比以前更加容易昏倒了。
教授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从事医学教务也有20年了,他从来没有失误过。然而,那一次他真得失误了。他的医疗生涯因为女孩而被重重的划下了一笔。各大媒体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纷纷赶到了小镇,他们要听教授亲自说出自己的失误和忏悔。教授惶恐极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因为医疗污点而被推到了媒体的风口浪尖。他张皇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是。然则成群结队的媒体却堵在福利院的门口。
女孩出来了,她对着媒体中频频发闪的照相机和摄像机机笑了,笑得那么甜。
她说,教授伯伯是好人,所以她希望大家都可以像她一样爱她的教授伯伯。她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要找她教授伯伯。但是,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教授伯伯,哪怕是影响午休也不可以!而现在,她的教授伯伯要午休了,所以她请大家离开。
紧接着女孩对着所有的媒体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
一直站在门后面的教授,本来想着不再躲避,要一人做事一人当,正准备去直面媒体大众然后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然而他却听到了女孩对媒体所讲的话,根本不像是个七岁女孩所说的话,他愣住了。
女孩从门外走进来,关上福利院的大门,转过身微笑的看着教授,说:教授伯伯你醒了啊,都怪他们太吵了,把你都吵醒了。
没等女孩说完,教授便抱住了女孩。他的泪水也流了下来。好几天了,自从知道自己的医学失误后,教授一直不敢去正视女孩,只知道她因为常常昏睡的原因一直还在加护病房里被小心的看护着。这时段本来她应该在病房呆着的,可是她却为了她的教授伯伯,一个因为医疗失误差点害她丧命的教授伯伯,冒着晕倒的危险,驱赶了那些只知道看笑话抢头条的媒体。教授哭了,他对不起面前的这个女孩……
就在那一念间,他决定对女孩负责到底,他要赎罪。
再后来,教授领养了女孩,并一直研究着治疗女孩病的方法。十几年过去了,最终跟随着教授回到了中国的女孩,她的病情虽然在药物和化疗的双重治疗下已经有所控制,但痊愈的希望却还是为几乎为零。然而,女孩却很自信乐观,虽然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并且也许会因为抢救的不及时而从此不再醒来,但是女孩却快乐的享受着当下的每一天。因为她知道,能被丢弃后失而复得般的得到这么多人的爱,她是如此幸运的。那么,就算是某一天,她真得突然就不行了,她还是会依然感激上帝让她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也许是因为女孩的乐观善良感动了上苍,女孩一直到现在为止,虽然病情还是会时不时的发作,然而她却享受到了近乎于正常女孩的生活。她不贪心,就像一口自足的井,感恩于上苍对她的眷顾和偏爱。她用一颗健康活泼而又勇敢纯粹的心,像一般女孩一样为了自己的梦想和爱情努力拼搏,珍惜着也享受着当下的每一天。”
……
空旷的操场上,随着一闪故事的结束,一时陷入了深邃的沉寂。
寒风一直呼啸着,一闪的故事就随着风的声音进入了星语的耳朵。星语沉默了。泪水不经意间从她的眼眶中滑了下来。
一闪就像在说着自己的故事一般,用她那平静中带着颤动的声音娓娓道来了女孩的经历。星语恍惚了,站在她背后的这个女孩居然用讲故事的方法点醒了自己。
故事结束了,星语也“醒”了——
跟女孩的悲惨成长经历比起来,自己的家境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拿不出手和见不得人,而跟女孩的乐观精神比起来,自己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落寞原来是那么的娇嗔……
“所以,星语,其实你比那个女孩幸运多了不是吗?你是那么的幸福和健康,而且还有优秀的音乐才华。”一闪的话伴着阵阵的冬风再次飘了过来。
“一闪,你的故事真得很感人!但是,那个女孩的故事毕竟离我很遥远,我还是没办法……”望着天空中朦胧的弯月,星语犹豫了。
“那么如果我说,那个女孩就在你身边呢?!”一闪打断星语。无尽的夜色中一闪的身影微微有些发颤。
“其实……那个女孩就是我。”
一闪笑了。
她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揭起自己的“伤疤”来“以身说教”的,原以为自己会在讲诉那些个悲伤绝望的过往时自持不住而潸然泪下,然而她却没有,她没想到自己会是如此的淡定和坦然。原来,那些个过去了的亦或是过不去了的沉痛过往,早已在她决定深藏在内心深处不再去触碰的某时失去了那些悲怆的意义。
“一闪,我……”星语有些慌了。虽然一开始听一闪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就有一种直觉,一闪是在讲自己的故事,但是,一想到一闪的养尊处优和可爱高贵,她不禁又摇了摇头。可是,真得听一闪亲口说出这个事实时,她慌了。
星语转过身,暗夜中一闪的身影是那么的静谧。
“一闪,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是……”
“我不怪你星语,真得!其实我以前从来也都没有跟别人讲过我的过去,因为我一直都活的很开心,大家也不以为我会有那样的经历。你知道的,星语,我之所以讲我自己的过去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其实卑微的家境没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寒门出高人。追求梦想的过程中大家都是平等的,比起家境,人们更看重的是你的才华和你传递的正能量。你没必要戴着面具来坚持自己所谓的安全感。”
“我知道,我懂!”
“那么,明天晚上七点半的‘聆闪’酒吧。我要看到不用依靠面具也可以在舞台上自如哼唱的星语。我会在‘聆闪’门口等你!”
“一闪,我……”
“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一上午一下午的时间足够你面对面的盘点你自己的过往和总结你的将来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你自己的音乐才华和所有爱你的人。我先走了。”
说罢,一闪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了操场。
星语怔在原地。
废弃的篮球架因为那些天才消了雪的原因,隐隐的飘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一闪走到巷尾时,邵兴和齐昭正好帮推着砖车的大叔过了一个大坡路才回来。看两人满头大汗的样子,一闪乐了。一边递纸巾给他们,一边调侃道:“哇呀,好像才是推了一辆小型砖车啊,你们俩怎么会?有这么热嘛?”
“你是没推,那坡路真得是很陡,我跟齐昭也算是身强力壮,也被累得满头大汗。那个大叔真得是很幸苦呀。”邵兴接过纸巾不由的叹道。
“你别理她,那丫头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是在损咱们,说咱们俩弱呢。”齐昭一边擦汗,一边“警告”邵兴。
“哎,我可没这么说,那是你自己说的。哈哈,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弱呀,还有还有你说你自己弱也就是了,干吗拉上邵兴,哈哈……”
“真是的,你这丫头,回去以后揍你!”齐昭故意让自己的目光变得“凶煞”,“威胁”到一闪。
“嘿嘿。”
擦完额头的汗,邵兴抬起头微笑地打断他们,好奇的问道一闪。“对了一闪,你跟星语聊了这么久,都说什么了?”
“秘密!不能告诉你们了,总之明天晚上七点星语会去‘聆闪’,所以我们现在要赶快去通知达西他们才是。”一闪故作神秘的说道。
“还是秘密呢,这么神秘呀?”邵兴跟齐昭两人面面相觑,无奈的耸耸肩。
“那是!总之咱们不可以再磨蹭了,要赶往‘聆闪’才是!”
“哦。”齐昭幽幽的叹道,他现在算是被一闪搞得一头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