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石头(10)“圈套”

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


夜晚,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几道闪电在沙漠上空出现。并没有出现降雨,只是被闪电凿出来的沙坑里出来了一个吃力爬动的男人还有一个安然无恙的小女孩。

沙漠里的夜晚是很寒冷的,就像你站在月球背对太阳的地方。但,那男人身上冒着蒸汽,只有女孩在正常地打着哆嗦,禁闭着双眼。此刻,她的内心毫无感觉,只是躺在冰凉的沙子上,抱紧自己的身体,打着寒颤。


半夜,那女孩醒来。她饿极了,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因为她随便抓起来一把沙子就往嘴里塞。那感觉或许在多年后重新回想起时依然还是会下意识地呕吐。

但,她饿极了,她顾不上其他什么别的了。或许她几十万前的祖先穿过诸多地层,越过无数的地质年代,冲出地壳,清扫一切可有可无而又渺小的战场,来到她面前,告诉她“无论怎样,活下去!”那句话或许是祖先种在她基因里的一粒种子,在这个无边沙漠里,那个男人让它生根发芽。


行动前,她拿走了戴在他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因为那颗宝石注定意味着无数爱情的出现,它对她是有魔力的。她注视了它许久,注视着那“魔物”然后重又渐渐地陷入昏迷。


翌日,一队迷失在沙漠里的骆驼商队偶然发现了那个小女孩,但男人早已不在。他们似乎以为他们的祈祷终于得到造物主的回应,因为那女孩确实看起来像个天使——尽管她并没有长着一双洁白的翅膀。

让他们认为她似乎是造物主的回应的,不仅仅是她那雪白的皮肤、那颗蓝色的宝石项链还有在沙漠里能遇到一个穿着这样奇特的小女孩,还因为他们太需要一份精神力量了,或者一份安慰。而现在,它如愿以偿的出现在人们面前。


他们用剩下为数不多的物资救活那女孩以后并果然在吃完食物以后的第六天回到了早先出发的地方。


迷失在沙漠里的商队,或许是唯一平安回来的商队。城里的人,没有谁能知道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商队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们坚信,他们遇到了危险。

迷失商队在沙漠里发现一个小女孩的事,在城里经过无数双嘴的传递,变成了一个传说,而那女孩就是传说最真实的证明。人们坚信那女孩还有她身上那蓝色宝石能拯救他们与水火之中。


人们为她修了一个很漂亮的蓝白相间的房子,在她入住新家的那一天,一位画家为她画了一朵世界上最漂亮的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提琴手为她演奏了一首他自己写的曲子,一位浪漫主义诗人为她写了一首关于爱情的十四行诗……她第一次露出微笑,每一个看到那微笑的人内心都将为之一振。


在那天使入住镇子不久以后,人们发动了一场起义,一场革命,人们发誓要推到“恶魔”的统治,因为他每年都要让许许多多的人横渡那片看起来无边无际而又充满危险的沙漠,而且人们的大部分劳动都是由机器来做,那些机器都是出自那长生不死的统治者,或者那恶魔,平民是被当成动物来对待的,唯一的作用就是横渡沙漠然后带回沙漠外他看到或得到的东西。

人在那里变得可有可无,仿佛毫无意义,除了那恶魔之外的所有人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状。天使的到来仿佛战争开始时,冲锋的号角;仿佛造物主给了他们力量,来对抗那些钢铁机器还有长生不死的假象。


终于在某一天晚上,一小部分人越过围栏,破坏了一台机器。接下来的许多日子,接二连三的机器被破坏。而那魔王似乎无动于衷,继续躲在地底下研究着什么,他并不关心地面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唯一关心的是沙漠外的世界…


终于,大部分的机器被破坏,一个当时并不为人所知的秘密组织将剩下的魔王的研究保留了下来,而那长生不死的魔王也被永远地关进了地下。


战争结束以后,人们为天使建了一个更大的宫殿。那女孩也在一天天长大,在她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一位矮人工匠将那颗蓝色石头镶嵌在皇冠上。

自此她在人们心中成了女王,但她从未对谁发号施令。在那一次她第一次住进新家对众人发出迷人的微笑以后,到死她都再也没有笑过。


18岁本是人一生中最绚丽而多彩的时候,但纵使她身着华服,身后拖着长长的裙子;总是她住在华丽的宫殿,她也未曾觉得这世界多美。除了,除了她第一次住进新家的那一天。

多少不喑世事的少年都曾在梦里与她相遇,但他们都明白,所有人都明白,她是一个传说中的天使,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普通的人。但她是他们的朋友,是每一个人的朋友。

男孩们为她的美丽着迷,但并不会有哪一个疯狂的爱上她;也并没有哪一个女人因为那天使的美而心生嫉妒。

她离他们太遥远了,在那女孩离开这座镇子之前,并没有谁真正了解过她。


她时而伏在窗户边,望着偶尔从窗外飞过的流星;时而坐在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对着墙壁或油画发呆;偶尔关掉所有灯在走廊来来回回的踱步;她时而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望着紫色薰衣草花海数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她有时也会一个人躲进一间神秘小屋里,在纸张和符号里,寻找着儿时看到的十四行诗;她也曾从宫殿出发,去往一片黑暗的森林,她真希望有人能在下雨的季节递给她一把伞。

她有时也会离开宫殿,穿上平常的衣服,走在人群中,她感到十分孤独。

多年后,她以苍老,容颜不再。

人们送给了她许多东西,她也觉得自己也应该送给他们些什么。

有一天,她把皇冠上的蓝宝石取下来。她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远行,她决定把她从旅程中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送给他们的孩子。

旅程中的偶然一个夜晚,她靠在一棵大橡树的树根旁边,盯着那颗蓝色宝石看了很久。

她似乎在睡梦中看到了些什么,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她想起了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一直跟着那个男人过着逃亡的日子。她不明白他是不是她的父亲,但她一直都觉得她的母亲一定很美。

时间线在慢慢倒退,她看到了一个婴儿在一生爆炸中被救出来,那个男人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看到那个男人悉心照料着那女人的一切,他们生活的地方似乎很是破旧,但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似乎再往前更早了一些,她看到一个男孩在一个玻璃容器短暂的一生,然后容器里的液体排空,她怀疑是她父亲的那个人从容器里走了出来,周围还有许多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似乎他是被随机选中的一个。时间线往后推移,她看到那个男人和那个那位漂亮女士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他们在喜马拉雅山上数着流星,在金黄色沙滩上一起互相依偎着欣赏三个紫色的月亮,清凉的海水和浪花一次又一次拍打在他们的脚上,她看见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一起漫步在夕阳下的枫树林间的小路,他为她唱着从别处看到的十四行诗。她看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一天刚好下着雨而她又没带伞。再往前推移一点,她看到那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在一间像实验室的地方奔跑着,然后用她从未看到过的方式打开一扇门,那门是凭空出现的,里面呈现出令人目眩的色彩。他跳了过去。

在那次远行之后,她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写下了那些旅途所见所闻。还在书的扉页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这世界就像一个圆环,它把另外一个世界分成两部分,圆环外面和圆环里面,而我们恰好又生活在这圆环上。”

“写完那些回忆以后,她最后一次离开宫殿去了一座高高的山上。”小镇上的人们这样记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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