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我会死吗?
我们每个人,最终都会死去。
初,我会疯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初,如若某一天,我疯了,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处境?孤独而不自知地浪迹街头,在旁人或怜悯或嘲笑或复杂的目光中郁郁寡欢,面容苍白,毛发凌乱; 还是会被带到那个地方,被世人遗忘,兀自痛哭,凄厉惨笑,将这世所有的欢与痛都如同那扇紧闭的铁门般封锁在某个定格的时空,永不触碰,直到孤独死在冰冷坚硬高墙内——自杀或他杀,鲜血涌出染红大片洁白床单,表情扭曲而绝望,双眼惊恐张开或决然紧闭——初,我不愿这样难堪地死去。如果我疯了,我希望在疯掉的那一刻,就有人将我杀掉。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痛快地死去。
初,不管是浪迹街头,还是被带入那地,从精神处于临界状态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是否就会在大脑中逐渐模糊淡去,最终与我不再有任何干系?那时,我是否内心丰盈而满足地生存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人永远无法进入,自己亦不再尝试走出。那时,我的世界是否会得到安宁与幸福?我还是会悲伤么?
大脑清晰的间隙,那些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过往是否会一如从前暴风雨般袭来,在无法承受的瞬间再次适时陷入空白,侥幸逃避所有关于伤痛的记忆;或是,在强大的理智下选择自我了断,毅然告别这个落寞的人世?
初,还记得A吗?那个曾住在家中的女子。长发及腰,面容沉静的女子。我有时会回忆起她来。想起她白皙温湿的脸庞,细腻低软的声音,大部分时间喜欢坐在床上,背靠墙面独自发呆。我在她面前玩闹,她偶尔会静静注视着我,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目光温和明晰。她后来在那个地方被另一个精神病患者用刀砍死。大人们议论,说她还很年轻。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每次想起她,我总觉得心疼至极。尽管她走的时候我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初,你知道吗?后来,我去了那个她曾经待过的地方。跟随大人去探望病人G。穿过幽暗漫长的走廊,两边是对称紧闭的铁门,门内不时传来竭斯底里的喊叫,肆无忌惮地大笑,剧烈撞击门或墙壁的声响......那些尖锐的响声穿过厚重的空气,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我的心尖,我感到寒冷,觉得害怕。那一刻,我想到A,我的泪几乎要掉下来,巨大的悲伤一下子将我深深笼罩,我觉得窒息,想要逃离。
G的病房在一楼,窗前时不时有陌生面庞突然出现,静静伫立良久,后又无声地消失。一个女孩突然站到窗前指着我和表弟朝里喊到,阿姨,他们是你亲戚么?真漂亮!真帅!她的脸上是幸福无负担的灿烂笑容。我和表弟只怔怔地对视,不知道如何作答。后来医生告知,她17岁,因与男友分手而精神受创。我和表弟好奇地跑到窗边朝外看院子里的病人,看到年轻女孩欢快地唱着歌,伸展开双手跳起舞来,她像只快乐的鸟儿,无忧无虑,世间的纷纷扰扰,似与她毫无干系,她只很认真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之痴迷。而我,却看得心酸。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颤抖。
初,如若有一天,我疯了,我该求谁把我杀了呢?大概只有真正爱你至深的人,才能帮你结束这样的窘境罢!因对你爱得深切,才能感知你内心深处的无奈与痛楚,才能理解死之于你深不见底的痛苦,才是一种解脱。可是,这样的人,又在何处呢?
初,会是你么?
不会。
为何?
因为我就是你。
那我是谁。
你是我。
。。。。。。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挂着复杂而深邃的笑容,浓稠的鲜血从掌心静静摊开,渗透洁白床单,大片盛放如山茶,开得正好。此刻,她终获得安宁。
后记:
你才是你自己的救世主。
这世上,只有你自己,能够拯救你的灵魂。你因要生而会遭受,且要承担。历劫让你得以重生。你要为了生,而用力拨开命中的云,让万丈的光,照耀你黑暗潮湿的心,用坚定的足,无所畏惧地舞出生命中盛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