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地辗转回到天津,我必须和姥姥住在一起,那是狭小的老式偏单,挤了五口人,姥姥负责大伙的吃喝拉撒……
姥姥的外形像个“小脚老太太”,她从旧社会苦过来,养了好几个孩子,操持着他们成家立业,又拉拔着孙一辈的几个孩子,等我到了家里,自然一点儿优越感都没有了。
我是独女,在爸妈身边的时候,不说娇宠上了天吧,但也绝对是说一不二。到了姥姥家,立马从天上跌到地上,摔得四仰八叉,还是深埋地下2000米那种……
首先最难熬的就是她做的饭菜,难吃,太难吃。天天数的过来的那几种菜,旱萝卜、冻豆腐、白菜、土豆……棒子面饽饽,玉米渣粥,一到做饭时间,屋子里就飘着一股股萝卜的“臭”味,我说,我能不吃旱萝卜、冻豆腐了吗?
行啊,那你就饿着吧。姥姥回答的嘎嘣西脆。
可要了亲命了,你孙女正长身体那!
饿了两顿,姥姥无动于衷,爱吃不吃的姿态……第三天,实在饿的慌,我一边吃着没滋拉味的熬旱萝卜冻豆腐,一边想着我娘的红烧肉,眼珠子绿了,眼泪掉在碗里,摔的稀碎……
几次三番,无论我怎么挣扎抗议,最后都成了枉然!姥姥只吃时令的蔬菜,什么菜下来了,便宜,就吃什么!我瞅着老姨一家也吃得挺香,我这孤掌难鸣啊,哀叹,所谓寄人篱下苦难多……
那一年,离海边近的姨姥姥过来,给姥姥捎来了好多海产品,大虾干、咸鱼干、小虾米……姥姥把它们宝贝儿似的放到瓶子里,盖好盖子,藏在壁橱……我是属什么的?猫!嗅觉灵敏,闻着味就寻着了,于是,每天偷一点儿点儿躲到厕所去吃。坐在便桶上,一边吃,一边看小说,那个惬意、自在……厕所仿佛就变成了我的天堂!
姥姥不干了,就在外面嚷嚷,我说小晶晶……你怎么回事?准备在里面过年那,介一大家子人都排队等着上厕所那!……
唉~偷吃也不能让我安生一会儿……从厕所出来,我就猛灌水,真是齁的慌……我都觉着自己立马就能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早晚变燕巴虎!
那时候,最开心的事儿,就是姥姥给妹妹沏糖水了,姥姥给妹妹倒一瓶子水,放一小块冰糖,妹妹咂着嘴,抱着奶瓶咕嘟咕嘟的喝,小小年纪就惦记着瓶子底下的那块冰糖……不过她太小,水喝完了,冰糖弄不出来,我跟妹妹说,我给你弄出来吧,结果……每次冰糖都被我吃了,妹妹瞅着我瘪瘪嘴……哈哈……冰糖特别的甜!
我最喜欢姥姥看电视剧的时候,尤其看“渴望”,她全神贯注的看,激动了,眼睛里含着泪!我小声说,姥姥,我能吃根冰棍吗?姥姥不做声,我就“自觉主动”的去拿……那时候她特别温柔,我可以做我爱做的事儿,即使她发现了,也绝对不会……打死我!
我还特别主动的帮她买电视报,因为主动,所以她总是把剩下的零钱给我,我能买两小袋巧克力豆,还有一小包杏干,省着吃,能吃好几天!
小学的那些年,我学会了洗衣服,洗不干净,姥姥就把衣服重新泡上让我再洗,不管多晚,就像个暴君似的,站在你跟前,眼睛盯着你,吓得我再也不敢马虎。
她说我天生就拧,耳朵根子像铁片似得那么硬,要从小就教育好,要不长大了,就没人能降的住了!
我不觉着,我多嬉皮笑脸啊,谁跟那“老太婆”拧巴谁倒霉!自从有一次离家出走,被姥姥拎着耳朵拎回家的经验,我就知道,介哪是什么小脚老太婆啊,那就是如来佛,想逃出她手掌心?还不如学乖点儿呢……
我和姥姥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些年我各种计策都用过……
不过也正因为姥姥的“火爆”教育,在以后的路上,无论我遇到了多大的挫折,我都能笑着面对,我知道,那个“老太婆”始终瞪着眼,站在我身后,看着我!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