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人就像从终点站到终点站往返行驶的有轨电车,连乘客数目也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
——威廉· 萨默赛特·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长期畅销,是有原因的。
毛姆为我们构建了一个悲剧式英雄——主人公思特里克劳德原本是有着一定社会地位的证券交易所经纪人,却为了实现当一名画家的愿望,放弃优渥的生活,抛妻弃子,去追寻艺术,最终在一个岛上因麻风病去世。
在有的人眼中,思特里克劳德是悲剧的,他原本的生活就像一个标准的人生样板,却选择过贫民般的日子,甚至最后过回了近乎原始人的生活,妥妥的一个失败者;在有的人眼中,他又是一个英雄,敢于同命运作斗争,去追寻心中所热爱的事业。
而在思特里克劳德自己心里,恐怕只是把这一切当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发现心中所爱后,实现它,路途上的阻碍全部都抛到海里,管他冬夏与春秋。
在传统观念里,这样的人该被千夫所指,但大部分看完此书的人都会羡慕思特里克劳德,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正是大部分人想做而不敢做的。
政治学上有一个词语叫“国家机器”,指统治阶级必须建立一整套法律、制度、执行机构,并依赖于这些法律、制度和执行机构,才能实现对被统治阶级的统治。人类的延续也是一样,正因为有一套完整的、把人类联结在一起的框架,人类才会在进化中胜出,延续至今。
这套框架隐藏在我们的基因中,并在百万年的发展过程中,得到不断巩固、强化:一个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不仅要考虑自己是否具有做这件事的能力,更要考虑他人的感受,考虑对个人声望的影响。
在电影《遗愿清单》中,被医生判了“死刑”的老人卡特说,他年轻时原本准备做一个历史学教授,但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妻子怀孕了,他不能抛下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只能退学挣钱养家,做了一辈子汽车修理工。
但思特里克劳德在面对自己的创作欲望时,却没有像卡特一样想到妻儿。他抛下了一切,此前依靠他的工资过活的妻子和孩子,将失去所有经济来源,可他却一点也不关心。
若是人人都像思特里克劳德那样只考虑自己,恐怕这个社会将立马崩坏,人类也将不复延续。
绝大部分人的生活轨迹从出生起,就已经基本划定:上学,工作,结婚,生子,退休,等待死亡来临。每个人的躯壳中都有一头猛兽,很多时候这个躯壳就像是动物园的牢笼,狭小的空间让猛兽渐渐失去了驰骋的欲望。
但猛兽时不时还是会醒来咆哮两声,这也就是近几年“说走就走”的口号这么流行的原因。人们渴望逃离日常生活,瓦解原有的生活体系。
想要跳出这个既有的圈子,所需的勇气令大多数人难以忍受,像台风中的玻璃,下一秒就可能支离破碎。“说走就走”的人走了几天后,猛兽还是屈服于生活这个执鞭人,回到了日常的轨道上。
而有的猛兽,则选择与生活同归于尽。今年8月10日,美国西雅图塔科马机场一个地勤人员偷偷开走了一架客运飞机,他说要去看奥林匹斯山和鲸鱼。在飞行过程中,他让飞机做出360°翻转、俯冲、贴水飞行等危险动作。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坠毁在小岛上一片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