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测量者

公元2110年,日本厚生省。

今天是评定成绩出来的日子,饮品店的多隆送来点好的果汁,手机正好发来消息,“A”级。

手肘撑着桌面,扫视屏幕官方评语,姑且就去当记者吧。听说有一位同届生分数超过700,十多家政府机构都给了A级评定,就连公安厅刑事科都是。啊,有些人天生就走在我们的前面,今年满700分的大概有三个吧,刑事科给A的名额只有一个,居然是那样一个小姑娘,那样一个温柔的,又固执的姑娘。

我叫遥,常光寺遥,虽然名字像女生但真的是个男生。不爱跟人相处,所以经常是一个人看书,看从前的历史。书上说,一百年前的人还在用人力生产,还要用法律定罪,全息投影才刚刚发展,高科技就是所谓的指纹瞳孔识别,工作需要实际做过才知道适不适合,不敢相信祖辈生活在这样落后的环境中。现在在希伯尔系统的统治下,所有事情都很简单,比如工作,安排给人们的工作绝对是最适合的,通过街头扫描器就可以知道路过的这个普通人是否有心理问题,色相是否浑浊,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犯罪,严格来说应该是在犯罪发生前制止“罪犯”。这样的制度真的好吗?当然好。但是话都不能说得太绝对,这个道理我后来才懂。


作为记者,职责当然是采访。与一般记者不同,我喜欢采访各类人,任何新奇的、特殊的事例都会吸引我,虽然说出来会有些自大,但是我的确这样出名了,小有名气而已。

新的采访对象是一所女子学院的音乐老师,他很普通,在这样一所学习传统文化的女子学院里,除了年轻、帅气,不多加接触是完全无法发现他的独特之处。

机缘出现在公园的长凳上。那天我坐在公园里看帕斯卡的正义论,工作人员停留在中央喷泉处,稍微留心听了几句,大概是喷泉的全息投影出了问题,本该是小事,谁知道呢,竟然有一个艺术品。你可能无法理解,这个艺术品的逼真程度……也许不应该用逼真这个词,因为它就是真的。我完全无法描述这种美,少女的躯干,伴随着鲜花,生命的象征,这是青春,我只能说出这样的评语。但是随着公安厅的到来,普通群众都被疏散,多亏了记者证,但也只能在警戒线外听些只言片语。

整个事件似乎很简单,一位少女被谋杀,凶手用一种极为残忍的手法做出了这样一个艺术品,事件结束后我回到了那张长凳上,似乎还能看到那个罪恶的艺术品,“真是美,怎样的人才能一边犯罪一边制造美啊。”然后我听到了答复:“一位具有艺术才能的小艺术家。”我转过头看他,头发略长,其实已经到脖颈处了,衣着很休闲,白色连帽外套衬得他更白净。

“我叫槙岛守护,初次见面。”他朝我伸出手,你要知道我是一个爱独处的人,但是我欣然接受了这个人的靠近。

“常光寺遥,请多指教。”我允许他坐在旁边,这张长凳正好可供两个人一起坐谈。介于刚刚的回答,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听起来,您似乎知道凶手是谁?”

他笑了,很淡很淡,用一种似玩笑又似真实的眼神,不得不说这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但很奇妙得愿意听他说话。

“谁知道呢,也许我就是知情人呢?常光寺先生有想过凶手,不,这位艺术家为什么要犯罪吗?”

问题抛给我了,我有自己的答案,但似乎不是正确答案。

“单纯的绘画无法满足这位艺术家的创作,因此他,或者说是她,选择真实的创作。但这个一定是犯罪了,不可否认。”

“那么犯罪标准是由什么定义的呢?监视官和执行官手上的那把枪吗?由操控主宰者的希伯尔先知系统决定吗?”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当然是由希伯尔决定,希伯尔通过主宰者读取枪口所向的人的心理指数,只要对方是潜在犯,安全栓就会打开,监视官只要听从主宰者的提示,开枪瞄准打就是了。这种问题为什么还需要问?我居然对这样的人产生了好感,真是愚蠢。当然我的心理活动应该通过神情传达给他了,他笑得很轻蔑。然后他站起来,我觉得他要走了,但是可能会带走一些重要的东西,这是记者的直觉。我跟着站起来,他向我发出邀请,是去他的家里,聊一些会让我终生难忘的东西,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若是有人引用帕斯卡,就要小心提防。”

我看了眼手上的书,这个人原来早就看见了。

他的房子很大很干净,花都有香味,直到我的手指传来的真实触感,我知道那不是全息投影,是真实的。我对他又产生了好感,更何况他有几面墙的书柜,摆满了书。

他泡了咖啡,亲自磨的咖啡豆,手动咖啡机可真是老古董了,不过咖啡很香,我在等他开口。他坐下来,竟然开始跟我谈论咖啡的制作过程,我有些失望,想起身告辞。

“常光寺先生喜欢看纸质书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不过是我感兴趣的。

“是的槙岛先生,虽然现在科技很发达,电子书也更方便,不过纸质书拥有真实的触感,也更让人有做笔记的冲动。”他的书柜太显眼了,我真想住在这儿。

“书不仅是用来阅读上面的文字的,也是调整自己感觉的工具。感到烦恼的时候会看不进书上的内容,那时我就会思考到底是什么在阻挠我的阅读。也有的书即便不在状态也能快速阅读,那时便会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这是精神上的调和,有点类似于调音。调和时重要的是触摸纸张的手感,和在翻书的瞬间刺激大脑的感觉。所以在某些方面,科技的发达带来的感觉,其实并不一定更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他要说的不是简单的纸质书和电子书的感受区别。于是我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了笔记本和笔,我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不适合用录音笔,也许会被希伯尔判定为有犯罪倾向并实施隔离治疗。

“常光寺先生是记者吧,不用奇怪,我并没有短时间内调查一个人身份的身份和能力,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籍爱好者。”

接下来除了提问和充当一个倾听者记录者,并不打算多说,但是仍然不得不问一句。

“槙岛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人总是在无意识中释放出各种信息,只要掌握诀窍,就能轻松读取这些信息。或者说,是你的思维和行为透露给我的,不过不能多说了,不然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跟这种人相处一定像没有衣服蔽体一样窘迫,比扫描器更让人觉得恐怖。为了让接下来的事进行得比较顺利和自然,我抛出了一个自认为正确又适当的问题。

“槙岛先生怎么看待公安厅?”或者说是,公安厅手上的执法工具主宰者,亦或者是希伯尔系统。

他翘了二郎腿,但是很优雅,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这样的手指让我觉得他就应该过着贵族生活,喝着英国红茶,拿刀叉应该也很好看。

“记者先生这个问题很奇怪不是吗?公安厅当然是正义的代表,杜绝罪犯的产生,稳定区域心理指数,为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个回答很无聊,太官方就没有报道的价值,千篇一律。

然后他加了一句话。

“不过刑警们都是犬罢了,执行官是监视官的猎犬,监视官是希伯尔系统的猎犬,猎犬监视猎犬,很有意思吧。”

其实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刑警不会找上我,我的色相一直很清澈,似乎没有什么太剧烈的浮动。

“街头扫描器和主宰者,通过解析声像扫描得出的身体力场,了解人的心理状态,科学的睿智终于揭开了灵魂的秘密,社会发生了巨变,可这个判断却没有人类的意志,那么公安厅的刑警们到底是以什么为基准在分辨善恶?数值吗?还是颜色?或者说是所有一切背后的一个系统。那这个系统又是如何判定一个人的心理指数的?”

这是个好问题,真的很好的问题,至少我从来没有思考过。现在想来,刑警的任务不过是收到警报或是案件,通过街头扫描器搜寻心理指数过高的人,再前往潜在犯所在地,听从主宰者的指令执行麻醉或是致死模式。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用多隆代替刑警,毕竟人都有主观思维,会影响现场的决断。

“希伯尔统治之下的社会,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谁都是空虚的,谁都不再需要他人,无论什么才能都能找到替补,无论什么人际关系都能替换。常光寺先生也是,您的职位,您积累起来的名气,如果有一日您沦为了潜在犯,抱歉我无意冒犯,如果您沦为了潜在犯,这个记者的位置,一定会有另一个人来代替,会有另一个人写出足以引起大众关注的报道,您是可以被替代的。”

说实话我有点不是很舒服,但是不可否认他提出的问题很现实,很值得思考,毕竟在我之前也有优秀的记者,而现在更优秀的记者,是我。

“但是现在的生活有趣又轻松,没有痛苦,全部都可以交给别人,从来不用考担心有危险发生,这样轻松的生活难道槙岛先生不满意吗?”

“满意?这样的生活您幸福吗常光寺先生?容我问您一个问题,您有非常想做的事情吗,也就是您内心深处的欲望。”

欲望?我从笔记本中抬头看他,依然是浅浅的微笑,喝着咖啡,优雅地放下,他如果是女人一定会成为女王,所有人都愿意跪拜的女王。如果这样的女王存在,我应该会想要占为己有吧,但是这个社会,如他所说,不会存在这样的女王,统治社会的是一个系统,谁也不知道这个系统是怎样工作的。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希伯尔处理,什么都不用担心,就连国外最让人头疼的犯罪行为我们都可以提前制止,这样的生活需要担心什么呢,我们生活得很富足,很安全,就像按照希伯尔已经规定好的轨道上行驶的列车,我们就是列车,只是列车,连行驶列车的人都算不上。

“我想看人灵魂的光辉,想确认那才是真正可贵的东西,可现在那些不问自我意志,只按照希伯尔的神谕过活的人,到底有没有价值呢?在我看来,人只有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展开行动时才是有价值的,所以我追问很多人隐藏在内心的意志,一直观察他们的行为,我想知道真正的他们,在没有希伯尔的情况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作出什么样的行为。”

“常光寺先生您想象过吗,如果,有一种机器,可以阻碍街头扫描器和主宰者的指数读取,或者说是复制周围正常人的心理指数,做成头盔的话就会没有人认识。这种东西如果出现,社会会怎么样呢。”

我突然觉得很恐怖,按常理我应该离开,再听下去恐怕我的心理指数会上升,色相变成浑浊的黄绿色。但是我发现,显示器显示我的心理指数只有轻微的波动,几乎可以忽略。我有些惊愕,他又开始问我问题了。

“您听过免罪体质吗?顾名思义,免罪体质就是可以免罪的体质,免罪的前提是犯罪,但是犯了罪可以赦免。在当下的社会也就是说,即便是犯了罪比如杀人,心理指数仍然不会超过主宰者的裁决标准。”

“怎么可能!”

我实在不能控制内心的恐惧了,这完全颠覆我的认知,希伯尔系统的公正性不可否认不可置疑,怎么会放过一个罪犯。

“因为,我亲眼见过杀人,事实证明,我的心理指数依然停留在二十以内,甚至会下降。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好奇如果我犯罪了,希伯尔会给我怎样的裁决,听从系统指令的刑警们又该怎样处置我,那把主宰者,还会有用吗。”

这绝对是这么多年最让我惊慌的事,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指数显示,75.2,是个危险的提示,我制止了眼前这个男人。

“抱歉槙岛先生,您说的东西我恐怕不能再听下去了,如果我的心理指数受到污染,那么我会进入医疗设施进行隔离,您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什么抗压能力,很容易受到暴力冲动和强迫心理的影响,上次的事件证明犯罪指数会传染,虽然您并不是潜在犯也没有在我眼前做出任何犯罪行为,不过曾经也有通过演讲使心理指数污染的事件。”

他看起来有些遗憾,但更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于是他又跟我谈论起马克思·韦伯的官僚主义,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真的很独特,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谈话不适合公开,否则他一定会引起轰动。

“现在请常光寺先生再检查一下心理指数,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的笑容又开始神秘起来,似乎我们都是凡人,而他是凌驾所有人之上的神,我们都难逃他的掌控。我仿佛是完成命令一样检查指数,降到了32.1?简直不可思议。他的笑声传到我的耳朵里,是胸有成竹,早有预料的模样。

“刚才不过是测试,我想知道记者先生的心理指数会是怎样特殊,才会那么淡然地面对那样血淋淋的艺术品。事实证明,我仍然是正确的。”

他十指交叉,轻点手背,我就像一个在聆听神谕的信徒,等待神明的指令。

“我是免罪体质,而你,心理指数不会超过一百。一般人的心理指数一旦上升是需要通过精神护理下降的,而关在隔离设施中的潜在犯,我还没听说过除了执行官之外从那里面走出来的人。常光寺先生,就是一个特殊的人,不需要精神护理,您的心理指数可以通过大脑的休息自动下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该不该相信,不,我不能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回想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我似乎从没有沦为潜在犯的危险,就连刚才,居然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大幅下降,真的是太神奇了。在我想继续深入交谈的时候他结束了这次谈话,我们互相留了邮箱,他告诉我,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到时候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犯罪标准该如何判定的答案。


之后的某一天,我突然在网络上发现了一个视频,一位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戴着头盔,在人行道上对着一个女子捅了很多刀,奇怪的是街边巡逻的多隆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来提醒那位女性似乎正在遭受暴力行为,并且心理压力过大需要治疗。当然,公安局很快就到了,是收到区域压力警报。突然想起槙岛上次谈话中提到的头盔,阻碍街头扫描器和主宰者,应该就是这个了吧,否则多隆和扫描器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呢,连刑警们都是收到压力升高的警报才到,也就是因为路人们的心理指数上升才引起注意。电子管家送来咖啡,自从上次从槙岛家离开之后突然喜欢上咖啡的味道,苦涩却回味醇厚,只不过一次,就被他影响了。

当我坐回电脑前,我突然意识到,面对这样一个直观、恐惧的视频我的内心竟然没有任何波动。再次检查了心理指数,很好,保持原样,保持……原样?在看了这样的,满是鲜血的视频之后?我放下咖啡,决定联系他。

“你好记者先生,怎么想起来联系我了?”

明知故问,“那个头盔……”

“记者先生来我家吧,您应该记得路,见面之后再说。”


一样的布置和味道,他还是那样优雅,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

“常光寺先生是想问那个头盔的事吧,其实我之前跟您说的时候就已经做了第一批,不过是试了一下效果,看来还是成功的。”

“您不怕我向公安局告发您吗?”

“不您不会的,我有这个信心。难道您对希伯尔没有怀疑过吗,在上次我们的谈话结束后?头盔这件事,帮助了很多人,比起精神护理更加直接的使心理得到舒缓的方式,就是向内心厌恶的人直接实施报复行为,同时因为有头盔的掩饰,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刑警也不会有逮捕他们的办法,毕竟主宰者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

不光是我,任何一个人听到这番话应该都能知道他早有预谋,且已经全部计划好,后续一定还有更大的事件。他对我如此信任,我该告发吗?如果我告发,会不会我也被当做研究对象,躺在雪白的床上,任由仪器工作,检查我的心理指数?不,不可以这样。

“如果这种头盔大规模地流入社会,会发生什么?”

很多人都会戴上头盔,由于无法检查心理指数,他们会向平时欺侮自己的人实施暴力行为甚至犯罪行为,甚至向平民,我们的社会又会回归历史。同时因为希伯尔对正当防卫判定为无罪,普通人被施暴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反抗,如何反抗?自然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这个时候就出现了没有头盔一样可以使用暴力的人。社会暴动,就是这样吧。

“这个时候,出现了大规模无法用主宰者执行的潜在犯,以及可以检测的正当防卫者,希伯尔系统又该怎么判定呢,刑警们又会有什么行动呢,老实说,我真的很期待。虽然这样的方式有待商榷,但是常光寺先生不认为,会对希伯尔系统有所期待吗。”

很多人想做正确的事,却使用了错误的方式,槙岛就是其中之一。

“群众是冲动的、无理性的、没有责任感的、愚蠢的,个体一旦参加到群众之中,由于匿名、感染暗示等因素,会丧失理性和责任感,表现出冲动的、凶残的反社会行为。而他们在头盔的帮助下,只会变本加厉,这是你想看到的社会吗槙岛先生?”

“这是我揭开希伯尔系统的一个方式,不可否认有些极端。”

“假使,希伯尔系统被推翻,这样的社会又该怎么挽回呢,槙岛先生您考虑过吗?”

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思考。

“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您知道的,希伯尔统治之下的人们,甚至是从前的人们,大脑都是十分懒惰的,懒于思考,懒于加工,他们更倾向于直接接受、认可外在世界输入的信息。以此为基础,如果有一位软件工程师,设计出一种AI,根据社会认知,写出合适的文案或者演讲稿,让听众的大脑觉得这是正确的,这是不需要仔细思考就是正确的东西,在合适的情况下可以煽动人的情绪,同时也可以平复。毕竟社会上的大部分人对客观事物的判断常以外部的线索为依据,他们的态度和自我认知容易受周围环境或背景,尤其易受权威人士的影响,往往不易独立地对事物做出判断,而是人云亦云,从他人处获得标准。这样的人群,极易引导,有些人甚至不需要科技,只需要像您,常光寺先生这样优秀的记者的文字就可以轻而易举引导,是吗记者先生?”

你知道的,这种夸赞常人根本无法反驳,我不像他,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喜欢听他人称赞的人。

“您说的很对。现在的生活节奏比以前更快,虽然生活更轻松,不过什么事都交给希伯尔之后,认真思考的人反而更少,人们思考的只是如何过好当下,因为之后的事情都有希伯尔,所有产生的东西都是希伯尔所认可的,既然希伯尔都认可,那么就不需要去思考是否正确,因为希伯尔不会错。”

我有些懊恼,我是一个记者,采访别人的记者,怎么突然有种在回答别人问题的感觉。

“看来今后和常光寺先生之间的交谈会很愉快。”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二次谈话。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希伯尔也无法运算得知。而之后,正如我们交谈的内容,社会开始暴动,主宰者无法有效工作,刑警们不得不像老刑警们一样,亲身镇压,催泪弹,多隆护卫,几乎是出动了所有监视官和执行官,最终是平定了。相信刑警们也在思考吧,今后如果再遇到这种科技该怎么处理。虽然有同届在刑事科,不过上学期间很少说话,当然也因为需要保密,所以不能知道更多刑事科的内部安排与打算。

之后的日子里与槙岛的交谈逐渐变多,不过也不仅仅是希伯尔,因为都喜爱纸质书,因此常常谈论喜欢的作家及小说,不过也会因为意见不和大吵起来。说来也有些好笑,说是大吵,也只是我单方面的争论而已,槙岛嘛,我完全无法想象他惊慌、愤怒、恐惧会是什么表情,他好像一直都那么优雅,就连提出不同的观点都是那么温和,那么让人信服,所以结果也只有两种,我放弃自己的观点或者我放弃争论。

再后来,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我只知道他见到了希伯尔的真面目,他身边的那个黑客因为犯罪指数超过三百,被主宰者执行了。而他,大概是因为免罪体质被带去研究吧,不过他最终逃出来了。我为什么知道?哦对了我忘记说,他给我留了一封信,纸质的,手写的信。

“我看到了希伯尔系统的真面目,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我们都被骗了。希伯尔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公平,一个笑话。他们知道了我的免罪体质,试图让我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员,只是白费力气而已。所以我逃走了。这件事本就只是我一个人的计划,最终也应该由我完成,常光寺你也只是中途被我拉进来的而已,你不应该也成为赌徒的筹码,你的工作只是一个记者,你应该成为名记者。我接下来做的事会威胁到国家,会逼迫到希伯尔他们,但最终能否成功,就看刑警如何决定了。他们已经很清楚主宰者无法对我裁决,能让我停止这一切的办法,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让他们,刑警们,成为杀人犯,杀了我。不过,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我没能回来,我的房间,那些书你早就垂涎了吧,如果我没能回来,都是你的了,好好爱护他们,好好保护自己。最后,不要太过相信希伯尔。”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我知道是槙岛守护写给常光寺遥的。不过他始终没有说希伯尔的真面目是什么,又为什么不公平,“希伯尔他们”又是什么意思,他又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因为那之后我发现执行官换了,少了那个槙岛很欣赏的执行官。槙岛也没有跟我再联系过,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厚生省或者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离开了日本,我想大概也没有安静的、和平的地方了吧。

这就是我和槙岛的短暂交往。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帮助人们舒缓内心欲望的神灵?罪大恶极的罪犯?该怎么评判呢,希伯尔系统无法评判,我也无法。不过我愿意相信他,希伯尔系统的真面目,真的很让人好奇啊,是怎样的系统,可以把人们的心理状态通过颜色和数字表示出来,色相是否清澈的分界线如何确定?心理指数的具体数据是如何产生的?那么,希伯尔系统又是什么颜色呢,在指挥刑警们杀了那么多潜在犯之后,希伯尔系统的色相有浑浊吗,心理指数有没有升高?还是说,这个系统不过是强大的数据分析,通过人的表情、行为等等来定义这个人的心理状态。那么创造这个系统的人,又是什么颜色呢?

这些问题,应该会有一个又一个槙岛来解答吧,希伯尔系统的真面目,总有一天也会公之于众,那个时候,我们会是什么颜色呢,又会是怎样的心理指数呢。

(介于有人说抄袭的事,我只是想说一句:这一篇我是看完《心理测量者》之后,自创了常光寺遥这个记者身份,从常光寺遥的视角来写故事的内容,文集也是在“动漫再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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