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还在醉生梦死,而你又怎忍心,驾鹤西去。
2016年4月29日7时40分,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西安去世,享年73岁。
那一刻,刚在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地浏览新闻,然后得知这个消息。
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希望,这是一条假新闻。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也没有媒体出来辟谣。心情沉重得像是溺水棉花,一直往湖底沉下去。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一抔黄土化烟云,谁也不会再被谁记起。
可是总有一些人的离世,让我们痛彻心扉,无法自已。
如此刻的你。
其实我们并不相识并不认识,可是并不妨碍我因为你的离开而难过。
因为你是你,你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你。
一本《白鹿原》,此生足矣。
你说,你的人生是“踏过泥泞五十年”。我没经历过那个纷乱的时代,可是我能想象到那个时代。在你的白鹿原,在那只白鹿的带领下,在你落墨的字里行间,走过渭河平原整整的一个时代。
那棵窗前梧桐树,在你落笔时还是幼苗一株;而在你盖印时,早已亭亭如盖。它看过你多少次低头沙沙写作的身影。而你,会不会在写累的时候,走到窗前,看它树影婆娑的样子。
那张小小圆桌,小小的木板上小小的白纸,小小的白纸密密的字迹。你一笔一划勾勒的时代,你会不会在梦里依然辗转想起,然后半夜爬起来,让月光伴圆桌,而你伴月色。
这是我对你的创作空间,最深的记忆。
六年蛰伏只为一本书,一举成名天下知。
我仍然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那还是高中年少轻狂的时日,所有人被汹涌的网络青春小说席卷,而我依旧抱着它,在图书馆的小角落,在被窝的昏黄灯光里,沉沦在你用笔锋勾勒的世界。
那些当时读起来艰涩难懂的字句,那些当时不明甚解的技巧,而今年岁渐长才懂得里面藏了整整一个时代的年华。太过震撼太过澎湃,让我仿佛就在那个时代,活生生地存在着。
像是塬上的那头白鹿,一闪而过却又真实存在。
而今,《白鹿原》静静地躺在书架上,我都不忍心再度翻阅起。
许是我多愁善感过于矫情,可是,万一在你的文字里,我想起了你,该怎么办。
对于写文的人,我永远是敬佩的。
而我,多想如你一般。
你的开篇第一句:小说是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巴尔扎克。
其实,又有哪一个小说家哪一个作者,是没有野心的呢。他们又怎么会只甘心于写一个村庄一个人,写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写那些无关紧要的凡尘世事。
他们是神,是要把众生熔铸一体的巨匠。他们要创造的是一个世界,他们要铸就的是一个时代。
用笔墨,去绘出时代画卷。如你,这般。
正因为有你等如此前人冥冥指引,我等后人才甘愿前赴后继,不离不弃。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
一个人,红尘世事走一遭,肉体凡胎自然化为尘土,而唯一能让人铭记的,大抵是他的思想与为世人所做的一切。
唯思想,永垂不朽。
这个时代,本已无多少大家,足以支撑中国文坛,而你们的逐渐老去以至仙逝,无不是中国文坛的损失。
但愿,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秉承君志。塬上可有白鹿,魂归人间忠实。
我想,再看一遍《白鹿原》。我想,在那个时代,再遇见你一次。
如塬上白鹿,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