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是70后们最难忘的记忆,回忆起的是无尽的欢愉和永远的甜蜜。
小时候,父母一声“赶集去了”,我和弟弟便手舞足蹈、欢欣雀跃,背起妈妈用碎花布缝制的小包,全副武装出门。爸爸用自行车载着我,妈妈用自行车驮着弟弟,我和弟弟兴奋的像两只快乐的小喜鹊,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盼望着快点来到集市。这个大集距离我家二十多里路,就在姥姥家门口的那条长街上,我们一般是逛上半天,中午在姥姥家吃饭。
集市上到处是熙来攘往的人群,整条长街望不到头,十分的热闹。那是八十年代的初期,集市上的产品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丰富,但是那时候的我们这么年轻、这么快乐,每次妈妈都会给我和弟弟买一些棉花糖、烤地瓜之类的小吃,还有女孩子喜欢的布娃娃、扎头绳,男孩子喜欢的木质刀、塑料水枪等玩具,赶一次集,我和弟弟能兴奋好几天,再期待下一个大集的到来。
上午赶完大集,中午回姥姥家吃饭,是另一番热闹的场景,想来这些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记忆中姥姥家很大,穿过一段五六米长的回廊,便来到了南北走向的院落,北面三间堂屋,西屋三间,东屋三间,南边是个好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样果树,记忆最深的就是那棵老石榴树,是姥姥家的镇宅之树,已经好多年了,每到中秋时节石榴熟了,我们一帮孩子就争着抢着摘下红红的大石榴,大家一起享受甜蜜的滋味。院角东侧是一棵高大的白杨树,总是随风发出欢快的簌簌声响,夏天,我们特别喜欢在这棵白杨树下乘凉。姥姥家的日子都是甜蜜的、温暖的,而且五天一个大集,更是孩子们特别期待的事情,出了姥姥家的大门,就是热闹的集市,那个时候,我和弟弟特别期待着去姥姥家,在姥姥家吃饭是一段特别愉快的记忆,因为妈妈是姊妹七人,每逢大集,一大家子都会聚到一起,老少三代同堂,二十多口子人,吃着姥爷做的馍,就着简单的萝卜青菜,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特别高兴。姥爷做的馍在当地小有名气,是他的拿手手艺,特别劲道有嚼头,越嚼越香,他经常在集市上兜售,特别抢手,每次都是早早卖完收摊。吃完饭,我们女孩子们一起踢毽子、打沙包 ,男孩子们头上戴个柳枝编成的草帽玩枪战,院子里孩子们的笑声不绝于耳,屋子里大人们坐在一起聊着天,织着毛衣、纳着鞋底,时光真快,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傍晚时分,我们一家四口还要骑着自行车回家,每每这个时候,我和弟弟都会在自行车上抱着父母的腰睡着了,睡得很香甜。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也步入不惑之年,虽然现在还是酷爱赶集,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有时想来不免暗自神伤,吾非圣人,很难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前年,陪着老父亲回家乡祭祖,家乡的变化太大了,记忆中的房屋都没了,全是一色的青砖高瓦,统一的布局,统一的街道,干净整洁,充满着浓浓的现代气息。姥姥家的那条赶集的街道还在,姥姥家的房子也还在,院子里的白杨树还在发出簌簌的声响,石榴树依然旺盛挺拔,可是院子里满是杂草,这个院子已经荒芜了快二十年了,姥爷、姥姥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了,妈妈也离开两年了,她的六个姊妹也在不同的城市扎根,见一面实在不容易。想着这个院子里曾经的热闹和欢笑,仿佛就在昨天,耳边还依稀有个声音“开饭了”,孩子们像小鹿一般蹦跳着围坐在桌前或者蹲在院子里吃得真香甜。泪眼模糊中,全是三十年前的美好记忆,所谓近乡情怯就是这种感觉吧,年纪越大越怕回故乡,可是梦里又全是故乡的情景。
老父亲更是有感触,伴随着他一起长大的亲人们、伙伴们大多离世了,就连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家乡的那条河也变了模样。父亲排行老六,上面五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如今他这一辈只剩下一个老姐姐,两个妹夫和唯一的妹妹,见到九十岁的大姑奶,姐弟俩抱头痛哭,久久平复不下悲伤的情绪,仿佛这一次见面后便是永别。看到他们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的心里也特别难受,血浓于水的亲情因为距离的遥远见一面这么难,我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平常忙忙碌碌的各种借口,不能经常带老父亲回乡看看,于是暗下决心,以后要经常让他们老姐弟见见面。
现在的我,还是喜欢赶集,不只是喜欢买东西,更喜欢的是一种热闹的生活,一种美好的情怀,我也更加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当下的生活,不管失去了什么、错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生活不容你后悔、不容你驻足,只会推着你不断向前,迈开大步走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