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南溪小姐叫住我,说:“原来你也有兔儿牙!”说罢,呲出了自己的兔牙,算是与我“认亲”。果然,也是两颗不安分的板牙,奋力挤出了列。
我不禁伸舌头舔了舔两颗门牙的后面,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它们的突出——我早已熟悉这种触感。
始龀之前,我的乳牙是又规矩又齐整的,谁知后来,因为换牙顺序有先有后,门牙就被挤了出来,须知笑到最后方是笑得最好。我倒一直不以为意,一是两颗门牙虽然呲出,却不算夸张;二是属兔的我,钟情于兔,倒乐得有两颗兔子般的牙齿。可母亲大人却不大乐意,于是在我初二那一年,带着我进了口腔医院的正畸科。
医生仔细地研究了我的牙齿之后,告知母亲,我须拔四颗牙再矫形,方能永保无虞。身为医生的母亲大人将信将疑,暗地咨询了一个专攻牙科的同学,那同学大手一挥道:“牙拔不得,拔了牙再矫正,难保牙齿松动得早。”我当然乐得不拔,正好少受一份罪,因此,在没有拔牙的情况下,我也戴上了一副钢牙套,生生将兔牙往回勒。
当时,由于许多同学都矫正牙齿,并不觉得怎么稀奇。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酷刑。刚戴上牙套的时候,牙床牙根的疼痛,加上钢丝在口腔中的不断摩擦造成的各种伤口,真是令人痛不欲生。喝了许多天粥以后,又吃了许久的豆腐,我才勉强可以正常饮食,还要时时防备食物以各种形态残留在牙套里面。不仅如此,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被带进医院,让医生检视成果,并调整钢丝,再受新一遭的罪。
钢牙套戴了不知多久后,总算见了成果,两颗大门牙基本归位,医生于是又给了我透明的牙套。
然而,摘下牙套后的几年,我的“兔儿牙”又无声无息地向外呲了出来,全无往回勒时的疼痛感;虽然不若从前明显,但也的确不如刚整完时那般整齐。牙齿日复一日细微的变化,作为主人的我,并没有发现,反而是母亲成日价地掰着我的嘴看,抱怨兔牙又呲了出来,自己的钱都白花了。
没等母亲抱怨几年,我就出国了。出了国就更没人管我的牙,偶尔有走得近的朋友发现,不过随口评论两句,我也就讲讲旧时与牙套的一段故事。但对于其无伤大雅的美观性,彼此都丝毫不以为意。如此放任自流,听之任之,两颗门牙便一路“兔”将起来,过了十年也并未见其如何过分,想必我也会继续放任自流,听之任之地让它们“兔”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