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非被她笑得有点尴尬,“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笑得停不下来,边笑边说:“你该不是看见我买安眠药,以为我要自杀吧?”她打开手包,把那瓶药放在桌上,“异国他乡,一个老女人满怀落寞地买了一瓶安眠药。嗯,很合理的推测,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就是很想笑......”有两年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她笑出了眼泪。拿纸巾擦干泪,白宴终于平静下来,“谢谢你。能被陌生人关心,我很感动。不过不用担心,我只是失眠而已。我的确不太开心,但也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真的要寻死的话,我化成灰了。现在,我只想快乐一点。”
端起酒,她伸出手,“敬你的善意。”没等对方说话,满饮此杯。
他就这么看着这个女人又是笑又是哭,又很快从激烈的情绪中抽离,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
吃完晚餐,星星已缀满了夜空。白宴习惯性叫来服务生结账,自然简非早已买了单,“都说是我请你吃饭。”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晚餐很好味,谢谢你。”她起身要走,简非跟在后面说一个女人回酒店不安全,坚持要送,送就送吧,假装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好了。
送到酒店门口,他居然跟着她步入了大堂,然后在她的怒视中办理了入住手续。
“我是背包客,走哪儿住哪儿。”简非理直气壮。
“你觉得我在骗你?我还是想死?”她看一眼他手上的房卡,竟然和她同一个楼层,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那也得乘同一部电梯,到达同一个楼层,然后在他目光中打开自己的房门。
“白小姐晚安。”他露出彬彬有礼的笑。
好的,大小姐多年的修为总是要派上用场的,譬如此事,仍旧能端上一副温柔和煦的模样,冲他微微颔首,然后翩翩然关上房门。
把自己扔在床上,思绪接着今晚的酒乱飘。死是什么?她见过太多死亡,所以更加抗拒死亡。即使是在看守所里被噩梦环绕的日子里,她也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能有阳光从高墙的窗子里洒进来,照亮心里无尽的阴霾。她是多么爱这个世界,有她爱的人,有造物的神迹,她怎么舍得丢下。哪怕自己被沉重的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无法抵消她活着的勇气与坚持。
这两年走过许多地方,做过许多以前不曾做或者不敢做的事,便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才愈发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着,得到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当然,往事总是时常萦怀,但学着与它们共处,大概是此生必须的修行。
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刚才被简非拉着加了他的脸书,他发了一张夜景,是今晚的城市的夜景。古城很美,照片下面写着济慈的诗句:
我看不清什么花儿在我脚下,
也望不见什么花儿在枝头挂,
但是,在温馨的黑夜,我却能猜想这个季节的每一种芬芳。
......
最后,他用中文写了两个字——好梦。
好梦。
白宴笑了,又来这一套,才不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