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雨水的节气,正月也已是尾声了。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我离开家去上班,因为距离不算远,我走着去单位。小区门口守着一群社区和物业人员,照例经过一番审核,我才得以出来。路上一丝风也没有,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把仅剩的一点寒气瞬间驱走了。大街宽阔而干净,偶尔一辆车从你身边慢慢地驶过,再也不象从前,车水马龙中见缝插针。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顺着街道一眼望过去,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在漫不经心地走着,大家都戴着口罩,把自己大部分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口鼻,就算是熟人从对面走来,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沿街的店铺都关着,没有一家是开门的,这和往常不一样,没有这场疫情的时候,这个时间点至少有三家店已经开门营业了。
第一家是个卖早点的,没有店名,门头上有个大招牌,上面写着“鸡汤葱油饼”。店很小,估计只有十几个平方吧。开业时间也不长,不过半年左右。刚开业的时候,我怀疑他开不了多久,因为卖的早餐太单调了,食客们选择性太小。一开始确实印证了我的看法,尽管街上人来人往,但是进去吃早饭的不多。经营这家早餐店的应该是夫妻俩,都四十多岁的模样,看样子也不象城市里的人。男的在门口的操作台上忙着做葱油饼,女的在屋里边给顾客冲着“啥汤”——一种皖北地区最常见的食物。但是奇怪的是,我发现进去吃早点的人越来越多,有时看他们两口子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除夕前一天,我看他们关了店,估计回家过年去了。关店前,他们还在门上贴了一个简单的告示,一张A4纸上,用笔描了几个大字:“亲,初六开业”一溜三个感叹号,“亲”字前面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画的不太好看,但是能看出来,笑得比较灿烂,估计这几个月小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两口子满怀着希望,等春节后大干一场。也许他们还有个上学的孩子正等着钱花,也许他们的父母也需要点生活费。只是春节早过完了,距离他们自己定的开业的日子也已过去十来天了,小店的门依然关着。
紧挨着这家早点铺的是一家蛋糕房,而且这个品牌的蛋糕在小城还挺有名气。他们每天开门的时间也挺早,我一早路过的时候,里面的人一准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卖蛋糕的为何要这么早开门,谁会一大早就去买蛋糕吃呢?小店正好卡着十字路口,靠街的两面都是玻璃橱窗,里面展示着各色各样的蛋糕,尽管我不太爱吃它,但是看那色泽还是很诱人的。在里面忙碌的是几个十七八岁,或者二十来岁的小女孩。她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戴着挺好看的头巾,在屋子里穿梭着。她们应该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她们的家庭都是普通人家,也许父母就是个农民,或者是城市里最一般的工薪阶层,孩子们大了,不再上学了,做一份简单的工作,挣一份不多的工资,能养活自己,也许还能补贴点家用。只是,如今这蛋糕房也迟迟开不了门了。
再往上走,还有一家开门比较早的店,那是一家粥铺。店的面积不小,足有两百来平方。说是粥铺,其实里面吃的东西种类很多,光早餐就得有一二十样。而且它还有中晚餐,能炒个菜啥的。正因为如此,它不仅开门营业早,打烊的时间也比较晚,有时候晚上十来点钟了,小店里还灯火通明。也许是因为品种多,味道也不错,他们家顾客就络绎不绝,每每从门前经过,都看到里面热闹得很。因为规模大,自然员工就多,估计得有十几口子人。这十几个人就代表着十几个家庭啊,他们在粥铺不能开门营业的日子里,会干些什么呢?
过了粥铺,就是一个不大的街心公园。公园虽小,但是建设得倒挺别致,里面既有高大的乔木,也有郁郁葱葱的低矮的灌木,他们搭配在一起,错落有致。公园里四季常青,月月有花。几条小径,蜿蜒曲折,虽然和大街近在咫尺,但走在里面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往常最热闹的是公园里的那个小广场,老老少少都在那活动着筋骨。他们每天准时得很,所占的场地也得约定俗成了,相互之间不侵犯别人的领地。最有意思的是一帮练剑的老太太,音乐声里,老太太们翩然起剑,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开始的时候动作还算整齐,不大一会就各找各的调了,但是她们认真得很,都凭着自己的感觉,把一趟剑术走完。
可惜这都是以前的光景了,如今这小小的街心花园也被封锁起来了,所有进去的路口都被东西严严实实地挡住,正如我今天早上路过这里,公园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人不关顾,就成了鸟的天堂,各种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象是搞歌唱比赛似的,或急或缓,或高或低,鸟儿们争先恐后,我也心情愉悦起来,禁不住驻足旁边,侧耳细听。忽然,我听到了“布谷、布谷”声,开始是一声,接着一两声,后来三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这鸟儿的叫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看不见它的身影,只听见它那不紧不慢、嘹亮而旷远的啼声。
这啼声太熟悉了,小时候在故乡,春天的脚步就伴随着这声音。大人们在布谷声中开始了一年的耕作,犁地、育种、撒子、插秧,一个环节不能少,一点时间不能耽误,都必须按着农时来,晚了,一年的收成就会减少,收成不好,又会影响一大家子一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