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漫步青春#征文活动,作者:马楠,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且未在其他平台发布。
葱茏轻响,驻足轻抚
作者:马楠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素雪朵朵落于平静的湖面之上,静得听得见落雪的籁籁声息,又在瞬间化作一湖清澈的寒水。当时的词人姜白石在湖边品尝着亘古的宁静,驻足在一棵雪梅旁,静静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人。那时的一切,笼罩在傍晚的烟波夕阳,隐匿于灵澈的山水之间。那时的人们,脚步都缓慢无声,琴声都悠扬轻快。像《诗经》里描述的弥漫着草药清香的诗画生活也好,像张爱玲在《小团圆》里写的上海弄堂里的市侩生活也好,生活的节奏总是很慢很慢的,不知不觉间,那样的生活渐渐只出现在诗词小说中,人们渐渐没有想要驻足的愿望,一切,都变得漠然和麻木。
驻足,对于古人来说,是一种生活习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于时光缝隙里温柔岁月的方式。习惯驻足在日出,唤醒对生命的原初印象;习惯驻足于自然,感受萦绕于鼻端的花香:习惯驻足于深夜,于一盏孤灯下静静赏读好书。在那个如梦如幻的岁月里,天才横溢的诗人们,柴米油盐的百姓们,都将日子过得静如梵音,雅如东篱。旖旎春长时节,驻足一笔成韵的丹青画:细雨秋风时节,驻足一盏独掬的白月光。词人晏殊的《珠玉词》,没有长调慢词,全是小令。他的词格调清雅,富有风情,没有雕琢,皆为即景而写。他的词集里,没有一首次韵之作,只是驻足在某处风景,便抒发了真性情,所谓“文章赡丽,应用不穷。”充满诗意的驻足,给予了诗人最原初的想象力和灵感。
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时间只是打了个盹,世界就改了容貌和心性。很多的抵达,最终都表现为徒劳和浮躁;很多的梦想,最终都归于现实。随着工业化和后工业时代的到来,社会日益走向极端理性化和程序化,人为物役,不断沦为电子科技产品的奴隶。像沈从文在《边城》中描绘的那样纯净美好的湘西世界,在现代的快节奏生活中早已看不到。越来越快的脚步,越来越多浏览不完的信息,都让生存其间的人们被世界本身放逐与驱赶。现时代的快节奏的生活,早已摧毁了古典诗意化的生活状态,浮躁,断裂,无意义,无中心,焦虑充斥着我们的生活。“身体躲在屋檐下,灵魂却在屋外淋雨。”人们被淹没在平面化的图像和孤立的数字与符号中,不去追究内容和意义。于是,生命本身落入一种到处寻找家园的彷徨状态。
科技统治使人们的情感变得单薄得如纸张,苍白易碎。人性成了一切昏黄的月色,朦胧复朦胧;人心成了一片无涯的荒漠,苍茫复苍茫。这世界变得太快,眼花缭乱,来不及驻足,来不及回味,来不及告别和再看一眼。我们应该学着驻足,学着对精神家园做一次重造和绿化。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仿佛要将所有的时光精打细算用得恰到好处,才不算是虚度。然而,当你静下心来,驻足看一枚秋叶飘落,驻足看一柱檀香焚烧,或者关闭手机,伴一壶清茶,读一本一直想看的书,这时候,你会感受到时光慢慢地从指缝流过,你会发现原来快节奏的生活是多么坚硬和充满敌意。在西班牙的那些古老的小镇里,阳光的影子拖得老长,每个人都会驻足感受细碎的阳光,每个人都会驻足喂食那些广场上的鸽子。那种岁月缓流,日光刚好的生活足以让人捻素欢心。
在这片由光缆和电线杆架构的天空之下,在这个几乎丧失了诗意化生存追求的时代,想要停下来匆匆的脚步是件艰难的事,虚拟的网络操控着我们的社交和日常生活。可我们的眼波未枯,我们的心仍在奔驰。即便外界的脚步越来越快,即便网络的支配性力量越来越强大,我们也应该偶尔驻足,感受青春里不会重来的单纯的美好。著名的老京城玩家王世襄便是一辈子聚精会神、专注毫发,只知道玩和爱的老艺术家,他爱驻足看天空,看市井,看草木,看鱼虫……他是一位无比可爱的老人,尘界的缤纷、热闹、生机,人世的动力、活性,生命的本义、真相都涌向了他那。他的对世间万物的驻足,让他的一生精彩纷呈。
正值青春的我们,或许是单薄脆弱的千纸鹤,但在最适合飞翔的日子里,不要试图降落,身畔猎猎的风,才是我们最好的港湾。在以梦为马的征途中,在牧野上孤独的旅行者,要记得拥有一颗孩童般细腻的心。在这个科技支配的时代,在这个脚步匆匆的时代,要记得在自己追求梦想的征途中,偶尔驻足感受路途边柳梢披风,紫燕双双的清丽潋滟,偶尔慢下来找寻快节奏生活里丢失的诗意和美好,然后带着最虔诚的感恩和最柔软的笑意,一路披荆斩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