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昨天赶回来的,坐着火车,还有汽车,折腾了一天,到了傍晚才到镇上。我们村离镇子还有很远,不过这段距离我是喜欢的,总是背着行李,徒步回来。一路上,满地的油菜花香,再加上春风和煦的温暖,走走停停,走了有一会,不远处看到了十字路口,我知道我终于回来了。
到了家门口,我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口,门口两旁有一处地方,小时候,我们一群伙伴玩泥巴,写作业,啃馒头的地方,如今空荡荡,唯独我在这。曾经的你,如今的我,我们有好多年没见面了吧?往事如风而去,徒留惆怅在心头。
到家后,母亲没有在家,说是出去工作了。我说那么大的岁数总是像个孩子,总是不听。也许母亲想的太多,她太辛苦。
一直到了晚上,母亲才回来。我说她不要再去忙碌了,太累了。她看着我笑,不说话。
母亲太了解这个家了,从过去的贫困,到如今的光景。她早已习惯忙碌的时光,只是我不忍心看着她再忙碌,日薄西山的年龄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可她依然忙着。
老姐做好了饭,就等着母亲回来。
我们围着饭桌坐在了一起,母亲高兴的一会给我拿着馒头,一会儿又给我夹菜。我让母亲别忙乎,可她不听。
坐着吃着老家的饭菜,依然可口,听着母亲说着老家的琐事,依然如故。
聊了一会,母亲和我说家里的电视看不到人了,洗衣机也不转了,西屋的灯也不亮了……
我听了有些伤感,倒不是其他什么,而是很多时候母亲变成了老小孩,她的世界早已习惯于儿女的时光,无关其他。
我起身拿着工具,打开电视,电视没坏,只是没了信号。我小心翼翼的抽出接收器,发现原来信号线接头松动了,轻轻的拧紧后,电视唱起了歌,吓我一跳。母亲高兴的说:“你看,你回来多好,电视一下就好了。”
“哎呦,妈,那我就不走了。”
“算了,不走人家老板不给钱喽。还有洗衣机你看看咋回事。”
洗衣机在西屋放着,西屋的灯坏了,我们老家还是过去的那种手拉开关,看了一下,开关上的线头掉了。我站在凳子上,母亲双手扶着凳子。
线头接好,灯亮了。
母亲高兴的又说:“个把月都坏了,这好了。”
洗衣机安静的放在墙角,我搬出来,担心里面有杂物,打开看看确实没有。又找了半天,总感觉不是我们这个业务水平可以搞定的了。没抱着希望,把插座拿出来准备试一试,才发现插座掉了根线,找到了。
果不其然,线头接好,洗衣机也能转了。
母亲在旁边好像很高兴,帮我收拾着工具,我搬着凳子走了出来。
是夜,月光皎洁如初。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和母亲打声招呼就溜达来到了乡间小路上。
这条路,曾经走了十年,好久没有路过了,只是路过的时候感慨万千。
曾经我在这条路上,等着去集市卖水果的母亲回来,我知道,不管卖多卖少,母亲总会给我捎来最喜欢吃的甜烧饼。
曾经我在这条路上,背着书包,来回果园和家之间。我知道这条路有几个弯,我也知道路旁有几棵树,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偶尔在深夜,也会跳出几只小白兔,和自己相视一笑而过。
曾经,太多的故事。
我走着,也不停的张望着,走到一个路口,发现有一口水井。曾经母亲带着我拉着平板车,一桶一桶的从井里拎着水,然后慢慢的拉到地里灌溉庄稼。记得有一次到了中午,是在饿的不行了,母亲说再干一点就回去,没有想到我们这干一会就回去只是说说,后来一直把那两亩田收拾好才回。回去的路上竟然忘记了自己还饿着。记得特清楚,那天晚上母亲包了包子,不知是包子太小还是自己饿了,我一口气吃了八个。
如今,水井没人用了。不过依然在,让我感动。像这样的功臣就应当留着,留着我们感恩,留着后人敬仰。
若不是清晨露水太多,我真想坐在小路上待一会。
路,还是从前那般模样。
只是从前路的两旁站满了果树,而如今都是麦田。
可我还是忘不了曾经走在路上的时光,如诗如画,更像一壶老酒散发出浓香。
这时手机响了,母亲打来告诉我:回去吃早饭了。
我有点依依不舍,我很想多呆一会,我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我宁愿晚吃一会都行。
沿着小路,走走停停,拐了几道弯,遇到几棵树,母亲曾经的背影若隐若现,仿佛一刹那间往事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