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伍

我在丑时具体三点收拾行李,与小姨做一桩对大家都好的生意,
她是明历人,还感叹我懂事。
何处都是伤人话,我收拾衣服的手一顿,
就算我不说话,她也会作主,她从没把我排除在那事知情人士开外,
世事我不能把握,时常羡慕小说中心机人物,不用脉络控制整件事情,
那真是少有的快乐。
就算过去七年,那痕暴烈的名誉鞭挞已在真相中留下痕迹,
我们都被鞭打过,时至现在,直向死期。
没了收拾的心情,我拿烟盒走向小歇阳台,点上细烟,
天际已有零碎雪花降临,无聊观察对面歇黑宅子,密不透风,与我宅对称,
具体花雕看不出什,一烟已毕,我碾碎丢在台上。
再抬头看向对家,一年轻人从阳台走出,也拿烟盒,
我们一时对望,好似偷窥者,在被他眼睛吸引的第五秒,我低下头。
打火机清脆声音,火焰燃烧几许,我侧头看向边地,
“小客。”
只听传来声音,刚传入耳,我已不能站立,
我急需营养液帮扶。
“好久不见,”他没有抽那烟,已快燃完一半的火候,他说,
“——好久不见。”
我猜我定全身冰凉,神情死人模样,我脑间空白,抬头望向他。
“不是说明早回?”
他一愣,夜里只传来他笑意,
“你什么时候也信小道消息?”
我干笑几声,只觉口渴,漫无目的。
“下来吧,我好久没见你。”
我不,惊觉手掌软肉已被我指甲扣印极深。
“…啊,嗯。”
一瞬间我该想起的许多都被格式化,怔愣的走下。
剧情的一切都猝不及防,我疑似走进某剧本,我恨透,
掰动我僵硬的脚趾,我再回过神,只是几米距离,我感知他要把我看破,
“长高这么多了。”缓缓站定,我眼神已老,尴尬笑容挂在脸上,
“小姑说你前段日子和东书去加拿大育空?”
“是。”
一片涩味的沉默染上我舌尖。
“现在三点。”
我问出我所诧异的,
“嗯。”
“小客不也没睡?”
我一时未懂甚么意思,但也不会想到他视监我的档上。
所以这道题可真难倒我。
我想要表现自然些,但奈何我穿的太薄,甚么神情都无用,
苍白路灯照苍白的我,今夜因心底想要逃避的恐惧白的彻底。
且听他低笑一声。
“长高了啊。”
我随他科科笑,却始终与他保持一尺距离。
“也同我生疏了。”
“过去七年,刚见面难免尴尬。”我摆手,遮掩不自然神情,
我看向路灯,未发觉已贴近我的人。
他擒住我手臂,将我拉进他冷掉的怀里,好生感动以至于我胆战心惊。
“你不怕小姨——”
“我怕的是你!”
无神的眼睛死死凝视我视线中的雪地,灯光照的一些颇撒入黑烟调色剂,一半麻子雪白。
我已是死人,我那样想,他向来自私,
我自顾自说,轱辘像车轮,
“小姨的狗不吃软饭,你不怕,我怕。”
他静在那,听我陈述完苦衷,
“你知道小姨会怎样害我,你如此聪敏明理。”
我说对了,他候住我的手像蔫玫瑰塌下去,
“那你为何要与他们作伴?”
是这样一番话,仿佛今晚我们会相安无事,仿佛他排除在我情人开外。
“我想因为我有好的皮囊?”
我一人大笑几秒,发现气氛未有半点变化,立即止住笑声。
接着就是一阵压抑哭声,
他又紧紧抱住我,我推开他,他又抱来。
“不要碰我!”
我大叫,我以为我只是在脑子里叫,我已叫了无数遍,多叫了一遍没什么不妨。
他要来扯我的手停在半空,
雪比方才要大一点。
“不要来找我。”
我捂住脸,一丝力气凭最后一口气吼出,
转身,裹紧我那薄纱逃走。
跑回宅子的一分钟内足以让我平静下来,在半开大门前,我已心死如灰。
我没有问没有问没有问那句话
——“你要结婚?”
他也没与我提过。
或许我该感谢镜花,她也有好意,她要我不要再想,
在他来前我已臆想我与他的种种可能发展,直到他喊住我。
那是个错误,我想,轻轻关上铁门,
丧失气力走上属我那层,才发觉我原来已收拾差不多,
我也才发觉,如若我真要走,我不会带上太多东西,
态度好似只是出游一趟,
也是,哪有那么多留恋爱惜纪念品,
我一趟来此间大宅,也只当旅游一趟。
趟趟皆令人失望。
擦干眼泪,又是一条好汉。
飞机票平躺在厚书下,我黯然神伤,拿起摩挲票面,
便是躺下做梦,至于我梦到的波西米亚丑闻,也一同被我带上航班。
戏剧化的生活,但无人会管我,哪有真正挂念于心,多添份自私!
最多会惊叹加上责怪——
欸!怎没见到小客?
喔!听说英国那新约栏目诚邀她加盟,过去稍谈事宜,
说不定以后咱家多出来个世界作家。
嚯,不得了!
——
被当作餐桌小食之类,混杂棋牌游戏,烟酒,人群。
大不了就被背地啧啧不懂事,怎么新年还出门?
不过按我们家尿性,新年真正不忙的都是老人家。
我过了海关,风衣伴我归行。
当飞机舱灯暗下时,
我豁然明白,原来这次是我被流放。
这是余温太匆忙,我也主动听话,为家中分担一份。
还像小狗一般说我应当,得到独到的夸赞。
伦敦的天在下雨。
史努比该去哪躲雨?

又是说谎话不打草稿的一日,我从神似拇指姑娘的床爬起,头脑发昏呆滞时,凡尔赛阳光反射入我眼,
哦,抱歉,让我们重来。
事先声明,家族没有法国房产资产,(有也不是我的。)
鉴于财库不如以前,(小姨哪会对我那么关心?)
本想要战略性掏空小姨钱包的佩尼皮昂豪宅,或是十七世纪普罗旺斯城堡,都被我好心放弃,
想扮无脑old money的计划失败,又想到巴黎中心花园居房紧凑的鸡皮疙瘩感,
谁怪我脑子不好,总自失有利条件与小姨谈判,获不得更高利益。
我总能把自己害死。
“多亏你让我想起做法国方面投资,”小姨挑眉,办公室里她向着背后天窗太阳,
太对不起这阳光,我搓手心想。
“不过怎么想起和小姨说,令父呢?”
犀利眼刀想必她没福气看到,我翻一百遍白眼,止住想对她呕吐的冲动,
好家伙,辈分高我一等,却玩讽刺的,
装不熟和装熟永远她最厉害。
“忙呢,此文哪里还有他人影?况且真说了他也会责怪我不明事理。”
是了,父亲不知道我与白姓青年曾相恋,哪会知道我难处。
招财猫不会不挂着笑脸朝我撒娇,我也不能不狗腿地被小姨牵着走。
“近期有消息传,说法国迪士尼自然山庄项目是不错的投资选择。”
“谢谢小姨。”
再见了我的枫丹白露,贝克街221B,再见法国政府中心。
这一连串的再见证明小姨是病毒性人物足矣,我想,她太危险。
七年前我跌撞闯进她门,跌倒在她大桌桌角旁,抬眼看她,
她对着阳光用放大镜看那照片,转头望向我,不知是否错觉,她嘴角带钩,
那照片异常刺眼,褐色木桌霎时燃起刺人火焰,因那上边放满私照,
我不敢相信那种感觉等于小宾馆隔壁房间廉价丝带与喘息声,
羞愤,并不是害羞和共情。
黑胶放着的笑忘书成冰块烫到我心脏器。
台上DJ在敲热门流行I Want u to know,年轻们蹦迪姿势百态,
转场间我三百六十五度旋转并腿软在一百五十度的酒精浓度里,与金发高我几寸(我懒得计算哩)男友窝在家中沙发一起画画,
他的代号是史洛德,有着与史洛德一般的金发,不过他平常热爱作画,
甚至拿我作模特,我平生最怕做人模特,不过晚来也发现有趣。
我与他交流有点困难,凭我半吊子法语,幸亏我不擅长吵架,更不擅长说话。
或许这是他喜欢我的点。
他是我第二个泡泡糖,感到幸运的是我没有与他像从前一样暧昧来结束关系。
介绍暂且到这,如果要问我喜欢他是否,我也不明白。
但我比较上瘾和他用我不标准法语讲述想法,看他皱眉一脸严肃,简直引人笑出。
接着他温柔地用地区性极强口音英语回道,
“sweetie,don’t laugh loudly。”
我打嗝,吃他做的波客(我洋名)三明治。
另外他热爱推理,我也找到了点,与他一起谈一天下来观察到的。
他长得不像裘德洛,所以对我来说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就是史洛德。
我脚架上他腿,两人在标志了我们气味的沙发上轻轻嬉闹,端起泡腾片炸开的水杯碰杯轻笑,使人平静。
电视机放着二零一二年的《雷诺阿》,当其结束,我坐在史洛德的Portofino副座皮椅上抿伏特加。
“Poker,不用化妆,你很好看,我想看你。”
“史洛德,你的死亡情话库能不能停一天供应?”
“还有,这是护肤品!”
他摸摸鼻子,“让我们猜猜福尔摩斯现在在做什么。”
“对着电线思考,与记忆宫殿中由三角形组成的圆形配套使用。”
“真棒。”他停在路边,摩挲下巴小动作转头看我望向他眯眼笑。
“偷偷喝香槟不是好习惯,那是家里最后一瓶,也不和我分享。”
我一惊,幸福膨胀的甜蜜感没有让我失去失去甜蜜感本能的恐惧,他的一词‘家里’即可。
一切都很亲密甜蜜。
他吻上我,从额头,左脸庞,下巴,最后光临嘴唇。
他在亲吻死人,我想,又觉滑稽可笑,当真笑了出声。
“Poker,你为何要笑?”他歪头疑惑,
我在他眼皮底摆摆手,抱住他脸胡乱吻一通。
“因为你很好看,惹得我很开心。”
可我不是露西,我心里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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