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是什么时候认识夏明的呢。沈希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上学路上两旁开得枝繁叶茂的桃花心木,被风温柔的吹拂着,疏疏地落下几片叶子。
14岁那年,在夏末初秋的日子里,沈希与母亲一同搬进了紫荆路路口的一个面包店里。
母女两挤在一个小小的阁楼间,每天早上早上三四点钟便起床准备早餐,等到香气腾腾的面包出炉时天已经半透亮了。
沈希吃完早餐,背着背包按昨日研究好的最佳路线走去学校,这条路很隐秘,路旁有正盛开的秋海棠和一些不知名的高大树木。沈希在为自己能找到那么一条路而痴痴傻笑着,她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夏明。
他和她穿着同样的校服,胸前都绣着“红叶高中”的字样。夏明那时候还是个小个子的初中生,刚过完暑假的他皮肤晒的有点黝黑。他对在这条隐秘小路上遇到校友有点意外。但只是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第二天,她又遇见了他。第三天,第四天,以至于后来的每一天,他们都能看见对方。他们每天在那条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夏明走在前面,沈希跟在后面。少年沉默清瘦的背影,身后总有着沈希紧紧追随的目光,路旁海棠暗香浮动,桃花心木散发的阵阵幽香扣人心弦。
深秋时海棠花已经凋谢了,初冬下了一场小雪。少年的脸渐渐的白回来了,而且好像突然长高了许多,裤子底边露出了好看的脚踝。她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他的成长蜕变一般,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欢喜从心底涌出,却只敢偷偷的在后面痴笑。
【谁也不肯先说“你好”】
中考过后,沈希奇迹般的跟夏明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上学的道路依旧是那条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路,秋海棠长出新芽,又开了花,年复一年。放学后他们也经常在这条路上相遇,这次是沈希总走在前面,夏明在后,沈希仿佛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端正。
在开学那天,阳光柔和温暖,连散开在空气中的灰尘都好像在闪闪发光。夏明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沈希坐在最后一排,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夏明。
他们从没有说过话。唯一的一次交集,是在一个夏日的清晨,母亲去买菜了,沈希帮忙看店。忽然有人向柜台边走来,向她微笑的问到:“老板,这个多少钱”。
沈希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穿着清凉的白T恤,宽松的旧牛仔裤配上刷得干净的球鞋,他们对视了三秒,沈希又立刻垂下眼帘,心里却早已乱成一锅粥。
“两块五。”沈希慌张地说道。等到夏明付完钱,走出店门。沈希才再敢提起头,看着夏明的背影渐渐变成一个白点,消失在街上的人群尽头。沈希懊恼地直揪头发,怎么刚才就没有鼓起勇气说一句“同学你好”呢。
【秋海棠开了,却不见当时少年】
在那之后,在沈希看店的时候,夏明倒也继续来过很多次店里买面包,他们之间依旧没有说话。沈希每次接过钱,再递给夏明面包,因为夏明每次买的都是差不多相同的面包,所以沈希基本了解他想选哪样。所以总是很默契地为夏明装好面包。从夏明进面包店到出来,往往不超过两分钟。
沈希陶醉在像这样的日子里,甚至连海棠花开了,她都毫无知觉。就像她天天都能看到夏明,却不知道他要走。
许久没有见到他,才知道他早已转学,至于转到了哪里,她并没有打听到。第二年初夏,她最后一次见到夏明,是在一天街上。
她去买为高考而准备的参考书,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个在远处熟悉的身影,她的心猛然一顿,连忙踩上自行车追了上去,但终归没有追到。
一个月后她从考场里出来,青空苍远,夏日悠悠,她缓缓地踩着自行车骑在这条熟悉的小道上,望着一路上还未盛开的秋海棠,想哭。却哭不出来。
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吗?
【红豆和绿豆,哪个更好吃】
沈希没有想过,余生还能再见到夏明。
在大学毕业的第一年,沈希家里重新装潢,母亲需要她回去帮忙,夏明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又出现在了沈希眼前。
他依旧一个人来买面包,依旧穿着白衣牛仔,只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更加挺拔,渐渐的能让人感觉到成熟的气息了。
买相同的面包,依旧没有言语……
还是身旁的母亲看了看有点痴呆着的女儿。问了夏明一句:“你每次都来买红豆和绿豆面包,这两个,哪个更好吃?”母亲解释道,最近店里收集客人反馈,好决定多放些哪种佐料。夏明和沈希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他说:“红豆。”
在这之后几天里,夏明还会像往常一样来买面包,只不过这时母亲总是拖着夏明问些家常佐料之类的事情,沈希杵在一边,不知不觉地能插上嘴了。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地说上了话。
沈希知道了他当时是转学回到老家杭州读书,大学毕业才回来这边工作。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偶尔会约在一起吃饭。沈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没想到久别还能重逢,还能像朋友一样吃饭聊天。那个在记忆里的少年,依然温柔的外向,含蓄的开朗。
【丢失多年的珍宝,终于又回到了我手里】
夏明跟沈希表白的那个地方,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此时秋海棠正开的旺盛,他们一起走到了路的尽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你知道吗?从我在这里第一眼看到一个无故痴痴傻笑的女孩,我的目光就全聚集到了她身上。我会每天多跑几条街去她家买早餐,只为了能多看她一眼,但我又没有信心鼓起勇气跟她说话,而她好像故意跟我作对似的,总是超快地帮我装好面包,甚至让我连对她说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沈希听后不满的嘟起小嘴抱怨到:“谁叫你每次都只买那两种面包啊,用脖子想都知道你要什么。”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买相同的面包吗”
“绿豆生情,红豆相思,我是真的很想告诉你,我只是很喜欢你呀。”
沈希忽然就红了眼眶,小小声地说了一句:亏你吃了那么久的红绿豆面包还不腻,我就勉为其难,以后做到你吃腻为止好了。
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后,沈希偶然在知乎上看到一个问题:从前暗恋的人,多年后在一起会是什么体验?她往下翻评论的时候,看到了夏明一周前的回复:就像丢了很多年的珍宝,又失而复得。
那一刻,桃花木心散发的幽香,仿佛在路的这头也还能闻到。